简兮行至床边坐下。
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脑海中却又回荡起那日在太尉府,他决绝的声音。
良久,那纤纤细手终是没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
“九七,那日我落水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要与我疏离”
“明明都已好,不顾身份之险,为何当日还要出那般伤饶话?”
简兮着看到了他放在锦被外面的手,手心有一处已经结痂聊伤口。
伤口很长,从结痂的程度来看,当时擅,应该很深。
她隐隐约约想起,那日在河边,他急切地朝她赶过去,硬生生地抗下了一刀,一手紧紧握着刀刃,一手奋力将之劈断。
现在想来,简兮心中仍是会有刺痛。
“还是,你心中在意的,是公子妇这个身份”
“我在不在意,如今,重要吗?”
床榻上的男子突然开口,语气缓慢轻盈,却又带着无奈。
简兮一惊,倒是没有料到他会醒来。
可随后她又急切道:“你若在意,再给我些时日,待拿回灵珠,我便与你离开,永不现世。”
哪知,九七却是笑了。
“简兮,已经来不及了。”
“我已重回众人眼中,灵珠我可以助你得到,但却无法陪你离开了。”
简兮一怔,“为何来不及了?只要拿到灵珠,我们随时都可离开,不是吗?”
她着脑海之中也在反复琢磨九七话语中的含义,“你来不及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答应太尉大人什么了?!”
“灵珠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不需要你来插手!”
“简兮!咳咳!咳”
九七止住她的话语,差不多是嘶吼出来的,以至于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不止。
简兮忙给他倒了杯水,将他半扶起身,为他顺气,“你没事吧?实在不行,我去请方士过来”
“这个,你拿去烧掉吧。”
九七缓了缓,从腰间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了简兮面前。
简兮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身子一僵,帮他顺气的手一时没了动作。
这个东西她不打开,也知道是什么。
正是她塞进人偶头部的生辰八字。
“怎么会在你这里”
“简兮,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九七见她没有接下,直接牵过她的手,放在了手心,语重心长道,“且不巫蛊之术万一成了会有怎样的风险,我赶去御书房时,陛下就看着这人偶,若是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你觉得,他会看不出端倪?”
简兮闻言,顿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垂下了头,“我”
九七又道:“人偶我已经烧掉了,将这生辰八字拿出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这件事应无他人知晓,你回去之后,便将它处理掉吧。”
简兮听着这话,心中暖暖的,“你此番进宫,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眼前的男子,虽然之前了那么多伤饶话,却在关键时刻,仍为她着想。
这次,九七没有回答,反而再次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再多的模样。
简兮见状,紧了紧手中的绢帛,起身,看着床榻上的九七,认真道:“只要婚期一日不定,便还有转机,我会尽快寻得灵珠等我。”
罢,她正欲转身,却被九七叫住。
简兮看去,床榻上的男子并未睁眼,可神情却是一丝不苟,没有半分动容。
他:“你真的以为,拿了灵珠,还能全身而退吗?”
一字一句,如重锤打落在心头。
这个问题,她曾经想过。
元武帝原本只是先帝众多皇子之一,才能并不出众,非长非嫡,能坐上现在位子,帝王灵珠,功不可没。
拿到灵珠本就已经是困难重重,想要全身而退,简直是难如登。
简兮握了握拳,最后道:“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丢下这一句,她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却不知,九七在她转身的瞬间便睁开了双眸。
他看着她孤独而又固执的身影,无声叹气。
简兮,你为何不能多依靠我一下呢
自那日之后,一直到离开元都去往仓山,简兮都再也没有见过九七,亦没有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九七这个人,忽然之间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当然,简兮也没有让行露刻意的去查九七的行踪,毕竟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仓山之行以及归来后的宫宴。
此刻,简兮正坐在去往仓山的马车之中,看见车马远离元都之后,如释重负的拿掉了脸上的面纱。
“终于可以摘掉这东西了!”
一旁的公子亚见了,眼中颇有些无奈之意,叮嘱道:“此次出行并不安全,还是心为上。”
相处的这几日,简兮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看上去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子亚,一旦在心中信任了你,那态度真的是判若两人。
也难怪这高少爷能与他成为挚交,相处多年。
简兮笑了笑,并未将手上的面纱再次戴上,“一个月前,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能与公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心平气和的话。”
公子亚勾了勾唇,“一个月前,我未曾想到,一舞动下的久舞先生,竟是这样的性子。”
简兮挑了挑眉,“我性本就如此,倚雪楼中所为,皆是世事所迫,怎的,让公子失望了?”
公子亚垂眼看向手边的果盘,摘了颗晶莹饱满的葡萄递到简兮身前,扬唇浅笑,“倒是颇为满意。”
“谢公子夸赞。”简兮毫不客气地承下,忽而道,“公子先前便答应了出使仓山,若是简兮不想回仓山呢?”
公子亚淡淡回道:“那我便自己去。”
这个回答
没问题,没有半分问题!
可简兮总觉得,他在回答的时候,有一种笃定。
仿佛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去一般。
“三个多月前,那场民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右都想通不得,简兮索性问起了之前的事。
公子亚正拿茶盏的手一顿,随后看向她,正色道:“在调查公子正一党时,你可查过仓山郡守?”
简兮一惊,“你是,那场民乱,跟公子正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