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城刑狱司人来人往。
审讯室内灯火通明。
卫泓拆开一份犯罪卷宗,难以避免的,再度翻阅到车祸照片。
卷宗内是打印的彩照,之前卫泓浏览过数遍,此时做好心理准备,但仍旧一阵不忍直视。
铁质刑讯椅上面。
端坐着一名神色萎靡的男子。
他的双手被手铐固定,脸上的血迹已然干涸,雪白无暇的脖颈,能见到青紫色的抓痕,是林砚盛怒之下的“杰作”。
林砚站在一旁,神情已经恢复优雅,曾经的温柔早已不见踪影。
“程素,事情已无回寰余地,你自己交代清楚,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她漠然的凝视程素,语气幽冷。
几天前生出的淡淡好感,随着雇凶一案烟消云散,转为更深层的厌恶。
程素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仿佛认命一般,神色无比平静。
“好,我交代”
卫泓铺开卷宗,听到程素的话语,拿起旁边用于记录的钢笔。
看到程素如此干脆,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以为需要一阵威逼恐吓,亦或者取出“铁证”。
但没成想事情会如此顺利,卫泓张了张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两小时后。
卫泓记录满满一页。
其中些许细节有所遗漏,甚至产生错误,但大体上足以证明程素是幕后凶手。
等待数日后宣判罪行,此案便尘埃落定。
在两名捕快的押解之下,程素被关进一间拘留室,“嘭”的一声关上铁门。
卫泓深深的凝视程素,他的背影透着落寞,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人偶。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卫泓心中冷哼,转身坐上一辆军车,动身准备回家。
凌晨。
一间悬挂“卫家”匾额,装潢古风的四合院中。
门口停靠一辆墨绿色的军车。
卫泓缓步下车,迎接她的,是年近七十的母亲。
海蓝星人均高寿,七十岁属于中年的更年期。
卫泓的母亲精神饱满,眼神灼灼,两鬓未见半根白发。
“妈,你怎么还没睡?”
卫泓发出一声问话,几步走到母亲的身旁。
寒风凛冽,她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略显清瘦的母亲身上。
“在等你回来,小纯的案子出结果了吗?”清瘦女人双目明亮,声音低沉的问道。
“卫珏”同样带着军人气质,但由于退役多年,早已不似几十年前锋芒毕露。
卫家人丁兴旺,她总共诞下六男十五女。
卫泓排行老大,在军队混的风生水起,也最受卫珏的重视。
卫纯排行第十一,恰巧夹在最中间的位置。
平常卫珏对于存在感不高的卫纯,一向不大重视。
且由于重女轻男的缘故,她听闻卫纯的死讯,愤怒情绪更多与伤心。
但毕竟卫纯是她诞下的亲骨肉,卫珏一直在关心此案。
两人并肩走到客厅,在沙发坐下。
“嫌疑人名叫程素,他已经全部招供,某些细节基本吻合案情。我已经安排下去,过两天就会开庭宣判。”
卫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递给卫珏一份复印的审讯报告。
卫珏皱了皱眉,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我找冯跃打个电话,她与大法官熟识,必须要求重判”
“不必大费周章,程素虽然认罪态度良好,但情节过于恶劣,很大可能直接判处死刑。”
“那便好。”
卫珏站起身来,准备上楼休息。
但她忽然转过头,似乎想起某件事情。
“啪!”
卫珏一拍双手,眼神骤然一亮。
“这程素,死刑未免也过于便宜他!”
卫珏重新走到女儿身边,而后话锋一转。
“小泓,你稍稍运作一番,判处他无期徒刑。再找个机会把人捞出来,做一个记忆替换手术。”
“记忆替换手术?”
卫泓神色讶异,眉头缓缓锁紧。
她看到卫珏沉默两秒,似乎在构思话语。
半分钟后。
卫珏才轻声开口道:
“十几年前,秦家与我有恩。”
卫珏声音一顿,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继续说道:
“我曾经许诺将第五子嫁给秦家长女,但你弟弟始终不肯答应,甚至与一名普通女人私奔。几天前我亲眼见到他抱紧肚子,在草坪上呕吐不止。”
“也就是说,五弟的女朋友怀有身孕?两人准备奉子成婚?”卫泓问了一句。
“正是!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孽子”
卫珏咬了咬牙,言语中夹带淡淡的愤怒。
“如今卫、秦两家婚期将近,秦家虽然逐渐没落,但根基犹在,不好与之交恶。不如安排程素,嫁给秦家那个断腿的废物。”
“妈这”
“小泓,我记得军部有仿真面具,只要将未开封的面具贴到人脸,十分钟后撕下面具,便可将面具固定为此人的容貌。你明天想个法子,从军部要一张仿真面具。”
抛下最后一句话。
卫珏便拂袖离去,缓缓走上二楼,留给卫泓一个淡淡的背影。
卫泓知道母亲骨头蔫坏,心肠狠毒,也不止一次干出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没想到。
她这一回竟冷漠到连杀子凶手,都要拿来利用一遍,简直刷新卫泓的认知。
但是卫泓沉思良久,并未回绝母亲的提议。
倘若换成别人。
卫泓必然直言拒绝。
但这次她利用的对象,乃是深恶痛绝的程素。
卫泓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走到阳台。
取出手机。
一番深呼吸后,拨通军部的电话。
“准备一张未开封的仿真面具,明天送到我的手中。”
“大校,按照军部规定,需要记录面具的具体用途!”一个严肃的女声说道。
“我在北俄帝国端掉一个佣兵团,但有余党潜伏在附近小镇,伺机发动反攻,我准备潜入探查一番。”
“”
半山别墅。
赵无月擦干发梢的水滴,穿着一件紫色的丝绸睡衣,坐在床边的位置。
枕头躺着一部手机。
手机正在播放的画面,恰好是林砚无情掐住程素的一幕。
“林砚!希望你不要后悔!”
赵无月面色阴沉,一双拳头缓缓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