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落马寨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中。
操练一天的兄弟们呼呼大睡,白小鹄也困的累瘫在桌边。然而晏阙没有,他悄无声息地下床,打量了熟睡中的白小鹄,想她到底是个姑娘,没被褥保暖会冷着,于是又拿来薄毯盖在她身上。
既然她这么累,他应该帮她好好休息下。不知在她身上怎么碰了下,白小鹄似乎睡的更沉了。
晏阙大概已经了解落马寨的布局,也摸清了曹钦的房间以及他们的祠堂。他径直去了祠堂。
祠堂里很黑,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稍稍能看清正前方的摆设,四方台桌供着三个牌位。晏阙走近牌位,那月光落在其中一块牌位上,他看清了上面的字——父亲曹婴之位。
他一怔,果然是曹婴。
在他印象中,曹婴是个很忠诚的武将,孔武有力,性子却太过刚正不阿,实在不适合混迹朝堂,所以当年才会……
到底是被他们晏家连累了。
一夜平静,相安无事。朝阳升起时,又预示了一个好天气。
白小鹄伸了个懒腰,想活动活动脖子,只听“咯吱”一声,惨了,落枕了。
她缓缓转过身去看床上的晏阙,他倒睡的香甜,都没一点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还能心安理得地睡觉!她气愤地走到床边,可是一见他的面容,顿时气消了半截。
唉,这男人怎么可以长的这么好看呢,不是乱了一国的芳心吗?看气色,比昨天好多了呢,怎么睡觉的时候还皱着眉头?是有多少事让他这么操心,睡觉都不放过自己?
白小鹄突然来了玩闹的心思,拿来把剪刀,小心地在他鬓角剪了一戳头发。他的发丝浓黑,比女子的青丝还顺滑。白小鹄都有点嫉妒了,她要是有这样好的头发就好了。
晏阙的鬓角被剪去一截后,与另一侧的鬓角极不对称,倒不影响容貌,只是多了分俏皮,这分俏皮放在晏阙身上,实在令人忍俊不禁。白小鹄捂着嘴巴憋笑,心里乐翻了天。
“唉,连睡觉都不叫人安心。一大早又打我主意,想笑就笑出来吧,也不怕憋的难受。”随着无奈的声音,晏阙睁开了眼。
白小鹄一愣:“你醒了?”
“被一只不知哪来的鸟吵醒的。”
“那我刚才……”
“只怪我不够警醒,等发现的时候,青丝已经回不去了。”晏阙故作懊悔状。
白小鹄晃动着手上的发丝笑道:“晏丞相的头发可是精贵的很,就当送我啦,我一定好好保存。”
晏阙出手去夺,白小鹄早料他有这招,藏于身后。晏阙起身朝她身后去夺,白小鹄朝一边一仰,本是躲闪,却重心不稳,躺倒在床上,拿着头发的手被压在身下。而晏阙也是紧跟着欺身下来,手已碰触到她的手背,光滑细腻的触感,晏阙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他们此时的距离很近,近到晏阙已触碰到白小鹄额前的刘海,酥酥痒痒,亦如他的心绪。
白小鹄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脸庞,他们怎么会处于这么暧昧的境况?
“姑娘家的可不能随便留男子的头发。”晏阙一挑眉,戏谑道。
白小鹄疑惑皱眉,脑子一转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刷地就红了。可是她怎么能认输,就是看不惯他这种自得的样子:“我就要!”
“如此,那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晏阙暧昧一笑,靠的更近了,“我们之前好像有过更亲密的举动。”
白小鹄有些紧张,她当然记得那次为了击退黑衣人,与他唇齿相依过,那时只想着解毒,心无旁骛,可此时哪能如那时淡定。他不会趁机占她便宜吧,他如果敢这样,她一定会狠狠地报复他的!
“白姑娘,你醒了吗?”此时房门处传来敲门声和询问声。
房里的两人一惊,白小鹄问:“什么事?”
“我是来给你们送早饭的。”
“哦,我马上来开门。”白小鹄推开晏阙,稍稍整了整妆容,深吸一口气,即刻恢复原样,不慌不忙地开门。
晏阙也没再戏弄她,装作刚起床的样子。
“晏公子昨晚睡的可好?”
“很好,还要代为谢过寨主。”
“那你们就吃早饭吧,我不打扰了。”那位兄弟正要离开,白小鹄拿了个馒头也要出去:“我去看看六娃的身体。”她才不想继续跟晏阙单独呆下去了呢。
“那我的……”
“什么你的,现在是我的!”白小鹄赶紧打断晏阙的话,言外之意,他的头发,现在已经归她所有了。
看着白小鹄离开的背影,晏阙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曹钦正在练枪,九尺长的烈水枪,精钢淬金而铸,比寻常长枪要沉,可在曹钦手上却舞得轻松自如。晏阙就在一边看,惜才之心越甚。
曹老将军一生为西墨国征战,尽忠职守,最后却被诬陷,一世的功劳尽毁。而其子被迫逃亡,隐姓埋名,落草为寇,空有一身将才却无处施展,窝在小小的落马寨做小寨主。
是皇家对不起他们曹家……
曹钦渐渐收势,将烈水枪稳稳收于身旁。练了一个时辰的他,此时满身汗水,但他没有觉得疲累,反倒意气风发,更显精神。
“晏相如何评价曹某的枪法?”他早已察觉晏阙的到来。
晏阙收起心思,展颜道:“气势磅礴,游刃皆虚。只可惜,巧劲不足。”
曹钦皱起眉头,他以自家枪法为傲,从未有人说过他枪法不好。
“此话怎讲?”
“力大有余,枪法熟练,如果懂得变通,就能达到更好的效果。我的随侍简悦,恰是此中能手。你与他交过手,论武功力气,他不如你,可你依然无法占他上风,他便是以巧取胜。以后有机会,你们可以互相切磋讨教,你的枪法可以更胜从前。”
曹钦心中了然,虽知道他话中有意拉拢,但说的很有道理,也承下这份情:“多谢晏相指点。我不是不讲理的强盗,先有六娃受你救命之恩,再有你对我指点之情,我本该好好款待,送你回去。只是你毕竟是朝廷奸臣,为祸一时,如果把你放了,恐是放虎归山。不是怕你荡了我们落马寨,而是怕对不起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