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阙郁闷了,他们一路从京城过来,路上不是坐一辆马车吗?有时还挨得近聊来着,那还是她自己靠过来的呢,怎么这会儿倒忸怩起来?她不是个拘节的人,那么就是突然抵触他了?
白鹄已经开始起身,晏阙暗叹口气,仍是一把按住她,自己起身了。
“你休息着,我去树上看看情况。你若渴了饿了就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我们可就直接走到山顶才能休息了。”
白鹄错愕地仰视已经站起身的晏阙,他好似无奈地笑了笑,完话就走开了,挑了棵结实的树,一跃而上。那树枝叶茂密,她抬头望着,只能隐约看出有晏阙的身影,却已看不真切了。
他是为了顺她的意,宁愿自己走开也要让她休息吗?白鹄坐在粗壮的藤蔓上,现在这空间对她来充裕的很,充裕到让她觉得身边好像空空的,少零什么。
晏阙立在树上,极目远眺,将四周的环境细细看了个遍,盘算着他们接下来的路程该怎么走。隔着枝叶,晏阙也看不清白鹄在底下的动静,但能确定她安然坐在那里,这便心安了。
过了一会儿,晏阙跳了下来,看到白鹄正百无聊赖地用树枝在地上乱画,:“歇够了吧?我们走吧。”
晏阙拿起包袱,看样子她一点没动里头的水和干粮。他暗暗摇头,别是舍不得吃,想留给他吧?
“抓紧了,沿着我的脚印走。”
白鹄轻轻“哦”了一声,按他的做。
此时他们是从半山腰往山顶去,地势更陡了些,不管山土还是山石,依然湿润和松动。白鹄听了晏阙的话,这回几乎是踩着前头晏阙的脚印走的,他踩过的地方,会更踩实一点,容易走。
晏阙眼角留意着,看到白鹄乖觉,会心一笑。
“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我们越发接近山顶,这里的土壤和山石都和半山腰处没什么区别?”晏阙道。
“可不是,这按理吧,山上不见流水瀑布的,哪来的水滋润山顶?”
“你休息时我已在树上观察过,往四周一眼望过去,皆是茂密的树林,没有一处是干秃的。如你所,按理山上没有流水瀑布来滋润周边的树木,越往上,越容易被风侵蚀,一般都是山顶先被风化,露出光秃的顶。山底下蕴含地下水的,只能就近滋润山脚,未及山腰这片区域,却无法达到山顶这么高。现在我们快接近山顶了,一如所见,绿茵茵一片。这明,我的猜测没错。”
“啊?”白鹄走的累了,脑子也转的不甚灵活。
“能泽被到这么高处,别这里不干旱,甚至底下有很丰富的水资源。正如我所猜测,长久以来你们村年年雨季多涝,将水引排向四周的山林,它们便都流入山底下,蕴藏成很大一片然水库。怕是底下的水源,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这山底下,应该有很大的储水空间。”
白鹄很惊愕,这可是他们村里的人从未想到过的情况:“你这山底下压了好大一片湖?”
晏阙颔首,不过也有忧虑:“若底下真有那么多空间都被水占据,这山也就不甚牢靠了。所以二牛他们上山被山石砸伤,我们一路过来,也是觉得土石松动。若你们平时再细微测量,我估计这山,每年都在下沉。”
白鹄惊的停了下来,忘了走路。
“你这山每年都在下沉?晏阙,你信不信,其实我从住在这里,日日对着周围的山远眺。若身在山中不易察觉,可远眺起来还是能有所察觉的,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好像这山每年都有变化,不出具体的变化。被你这么一,还真是,它们真的在下沉!”
“可惜你们村没人注意这点,长此以往,这些山都要毁了。若是往常,你们朔南确实土壤肥沃,不愁粮食蔬果,用不着靠山里的食物。可这些山也有它们的好处,正如你以前还从山里为你母亲寻找草药一样。朔南雨水充沛,你们每年能平安度过雨季,可是多亏了这些山林的作用。”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虽平时用不到它们,但其实它们很有用,若是下沉、消失,那对我们朔南只有害处没有好处。所以我们该保住这些山峰对不对?”
“对。”
“可是,我们现在才发现问题,还来得及补救吗?你不是要炸山吗?这……不就是毁了它了?”白鹄担忧起来。
晏阙语重心长道:“白鹄,你要知道,在我们的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两难的抉择。若不能两全其美,我们只能取伤害更的那个。如今朔南干旱严重,等老爷降雨?未必有命等到。我从来不指望这些把握不聊因素。眼下朔南百姓的人命更重要,先要让大家熬过去,熬到老爷下雨的那。当然,我不会毁了所有的山,一座足矣,我相信一座山下就够你们村用了,甚至还能福泽邻村。我听卢县令所报,整个朔南的村镇水流都往东流向,所以水源应该聚集在东边的山头,西边的山头未必有这么多水,那就炸山无义了。我挑这座山,正符合所有要求。炸山,毁一座山,我也有些不忍,所以我要亲自进山看看,想一个把伤害降低到最的炸山方法。”
原来是这样,白鹄心中变得柔软,都晏阙贪财,不把百姓性命当回事,挥霍无度,不会在乎牺牲什么。可是她现在所见的晏阙,明明都在细心权衡得失啊,连一座山,都舍不得毁去呢。他原想着一人进山考察,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只为能保住一座山……
“你的对,只用一座山换一个朔南的命,自然是值得的。”
“你也别觉得太可惜,不定这一炸,也有好处。”
“诶?还能有好处?”白鹄充满好奇,这个晏阙,到底还能想出多少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