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栩对着面前的这些影像发了许久的呆。

秦妍见他一直愣着，先轻戳了他的手臂两下，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并问道：“吉栩你在想什么？”

“那个男人，那个幕后人物的克隆体。他今年应该二十三岁的，但是他一定已经早衰成四十多岁样子的人了，我想我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了。”

“那你想起来他是谁了吗？”

吉栩又顿了顿，面露难色地答道：“我觉得，相比于他的侧面，他的背影，还有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时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现在在我脑中清晰起来的这张脸，反而让我觉得陌生。”

“反而陌生……为什么会这样？”

吉栩缓慢地摇着头。

他确实答不上来。他跟踪追逐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通过这些监控照片，这些侧面细节，从而在脑中清晰起来的这张脸。吉栩现在可以想象他严肃的样子，他冷笑的样子，甚至他张嘴咆哮的样子，可就是无法想起自己在什么时候和他打过照面。就好像，这个人成了梦中的一个影子。

“我不知道。就好像他的样子越明确我反而越不知道他是谁了。”

秦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走到吉栩身边勾住他的手臂：“好了，别太为难自己。等苏诚办完念之姐姐的事，我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催眠的方法可以帮到你。”

“恩，好的。”吉栩点点头。

与他现在的迷茫相比，苏诚正处在更加艰难的情况中。念之姐姐痛苦的父母，依然静静躺着的贺吟之，马上就要进行的告别会，还有那个不知去向的凶手。就算能够得到贺念之父母的原谅，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注定会忙得焦头烂额。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也不会轻松的，希望卢晓峰那边有好消息。”

这一次没等吉栩点头，秦妍就主动吻了上来。

吉栩稍一迟疑，然后热烈地回应了她。

在依次为叶嘉良、苏诚和卢晓峰担心了大半天后，吉栩终于可以带着一些甜蜜的感觉回到宿舍。

他躺上床上，时不时会将枕头边的手机点亮。看一下星岸内网有没有卢晓峰伤情的最新动向，也看一下各个主流媒体有没有对这场火灾的最新报道。

就在这种没有收获的反复动作中，吉栩一直熬到凌晨三四点才终于完全入睡。

每当吉栩因为各种情况睡得特别晚，到第二天总需要一些什么不间断的声音才能将他吵醒。而这一次，是星岸集团内网的通知铃声。

这次的铃声有些奇怪。睡眼惺忪的吉栩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在屏幕上看清楚，原来这是一条特别标注了要求他查看的通知。

卢晓峰和阿华在经过抢救后都脱离危险了！星岸集团公关部和星岸医学中心的医疗队已经赶了过去，他们会在今天就与当地医院进行交流，看什么时候可以两人转移到星岸医学中心的杭州总部来。

吉栩悬了一晚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尝试着给叶嘉良打了电话，电话被迅速地接听了。

“吉栩，这么早。”

“不早了，我刚才看到了晓峰脱离危险的消息。是你设置了通知我查看的吧？”

“是的。”

“晓峰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

吉栩可以听到叶嘉良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叶嘉良答道：“多器官严重复合性创伤，还有烧伤和疑似脑震荡。”

“这么严重……”

“晓峰算是幸运的。他掉在车顶上的动作控制得不错，没有弄成开放性脑损伤。”

相对于叶嘉良对卢晓峰的关心和担心，吉栩不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些为卢晓峰和阿华开路的人。那些同样为星岸集团工作，但是吉栩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因为叶嘉良的命令以及他给出的优厚条件，他们舍命为卢晓峰和阿华冲出一条路来，帮助两人到达一个跳下去有一线生机的楼层。

叶嘉良，他的道德标准，或者说底线，究竟是怎么样的？

“吉栩？”叶嘉良发现吉栩愣了许久，便喊了他一声。

“我在，我在。”

“你不是应该问我从晓峰那里听到什么消息吗？”

“是的，我正要问这个。”

叶嘉良哼着声笑了两下，就像是在嘲笑吉栩刚才的发呆：“你要说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好像真的没有。但是要说他得到了什么情报，也真有很重要的情报。”

吉栩觉得自己刚刚睡醒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这两句话的意思：“叶部长你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晓峰在跟着他们往五楼冲的过程中，一直拿着手机在和我通话。他要把在那里得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的信息抓紧说给我听。”

“那他说的是……”

“他听当地有个人说，有些当地人的老婆参与了这个代孕的项目。但是在怀孕之后想偷偷逃回家，其实就是想把孩子私自留下来。”

“我知道，我在那里听说过这种情况。”

“但那帮人可不是星岸集团，没那么好说话。他们有枪。”

枪……吉栩脑中仿佛响起了砰的一声枪响。然后他又飞快地想起了卢晓峰迟到一步的那个孕妇集中分娩地。

地上的那些血迹，还真不一定是流产时留下的血。

那也可能是当着其他孕妇射杀其中一个意图逃走的，在杀一儆百时留下的血迹。

“他们怎么会有……武器？”

“如果他们做好了要使用暴力的准备，搞些武器还真不是困难的事。”叶嘉良像是在笑，冷冷的，如自嘲般的笑声。

“叶部长……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笑，对于一个可以轻易杀人的组织。我们是不是把他们明年侵占星岸之环时所用的方法和手段想得太温和了。还有，我们的防范措施，就好比你设计的那个逃生方案，是不是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