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监的动静极大,看似无名所以有理有据发生的事,实则是那美人和他一早便商量好的闹剧,目的就是为了引明初出来。
明初不知道来的钱太监是哪一位,她最怕遇到储秀宫的那位,但听小厮说那名太监是御前伺候的,便安了心,想着自己面圣的次数不多,应该不至于被认出来,但又心下忐忑,让那名曾经两次迎她进门的美人——芷茵替她前去。
不曾想过了半刻钟芷茵红着眼,捂着脸回来了,哭着对明初诉苦道:“姐姐,那太监太不讲道理,偏说以前见过掌柜的,我不是,不要以为他是太监就觉得他好糊弄。”
明初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白挨了这巴掌,不就是一个太监,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能把沁昭阁的姑娘都欺负一遍不成!”
明初戴好面纱,整理了一下仪容,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这步子在旁人看来极尽彰显大家闺秀的典雅,但落在钱太监眼里,一眼便瞧出了一股宫廷风韵。
明初本来走路大摇大摆,没什么章法,但在待字闺中的那一个多月,在芳莉嬷嬷的棍棒下,天天顶着花瓶练习走路,不仅要走的稳,还要目不能斜,肩不能歪,花瓶要是碎了,免不了一顿毒打,还得饿肚子。
就在这样的魔鬼训练下,明初下意识地走路都比以往高雅了许多。
“钱公公,沁昭阁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您且海涵。今日的费用都免了,只求公公和各位公子玩的尽兴!”明明微微颔首,福了福身子,妩媚一笑,娇声说道。
忽而她抬起了头,看清了钱太监的长相,有些面生,她本来也只去过一次御书房,忙着请罪,更没心思看太监。她见钱公公淡漠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将她认出,心下稍安,面不改色,保持淡定。
“你就是这的老鸨?听说还是四殿下的相好。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敢高攀。别说是你,就算是四殿下也得给我三分薄面。今日你怎么都得给我一个说法,想轻易打发了我们,没得可能!”钱太监抬起头瞟了一眼明初,淡淡说道。
“妍儿,还不快给钱公公赔礼道歉。”明初转头对站在一旁怯生生,又有些怨毒地望着钱太监的妍儿说道。
“是他先动的手,他应该给我道歉。”妍儿委屈地说道。
“这事你也有责任,口不择言,出言不逊不是什么好毛病。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在外谋生,都不容易,互相忍让担待些,化干戈为玉帛,又何乐而不为?再说,钱公公是贵客,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恭敬些。”明初转向妍儿,拿出掌柜的威严,正色说道。
“对不起!”妍儿见明初不向着自己,只能不情愿地向钱太监鞠躬道歉。
“你这什么态度?这样就算了吗?”
“你想怎样?”
“磕头认错!”
妍儿跺着脚,瞪大了眼,呲牙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凭什么跪你?”
沁昭阁本来就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青楼,又有四皇子在背后撑腰,来的都是王公贵族,不敢太过放肆,生怕得罪了沁昭阁背后的势力。不管是陈钟浩还是明初对姑娘们一向友好,接客都出于自愿,从不苛求虐待她们,这些姑娘又有达官贵人宠着,所以向来心高气傲。今日遇到如此蛮横,动手就打的客人还是头一遭,更可气的是那人还是个太监,妍儿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明初眯了眯眼,抿了抿嘴,侧首望着钱太监,心想这种人是怎么在宫中立足的,还很受宠,莫不是欺弱怕硬,在主子面前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一朝得势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您砸坏了桌子,砸碎了杯碗,影响了沁昭阁的生意,这笔账应该怎么算?”明初阴森地笑着问道。
“怎么算?是你们的人无理在先,就算咋家要赔,这钱你们敢要吗?就算是四殿下收了我的钱,也得给我退回来,你算个什么东西?”钱太监手指着明初的脸,气急败坏地怒骂道。
“既然如此,沁昭阁不欢迎不速之客,烦请您打道回府。小二,送客!”明初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不讲道理的人理论,扭头就要走。
“拦住她!一个老鸨算个什么东西,连咋家都敢撵,我倒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钱太监一声令下,顿时两方的小厮扭打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都住手!”一个阳刚中透着磁性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房间,众人惊诧不已,回首凝视,只见一个少年身着一身锦衣华服,负手而立,举手投足间雍容华贵之气彰显。
那人正是六皇子周承玄,他很少出没烟柳之地,今朝有人宴请,却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了争吵,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那人讲了好几句“四殿下”,不由勾起了他心中桀骜的不满。
“六殿下,您怎么来了!奴才给您请安了!”钱太监顿时变了一副嘴脸,笑容堆砌,满脸谄媚,躬身行礼。
周承玄侧身避让道:“我当是谁这么厉害,原来是钱公公。您连四哥都不放在眼里,本王何德何能,怎敢受你这一拜?”
钱太监一听周承玄阴寒的语气,再抬首见他杀意浓浓,凛冽彻骨的眼神,赶忙低下了头,任务已经达成,他多呆一秒就危险一分,赶紧逃走才是上策,赶忙求饶道:“奴才该死,冲撞了殿下,扰了殿下的兴致,奴才这就滚,绝不碍您的眼!”
明初看到了周承玄,心脏剧烈震颤,赶忙低头,逮着个人缝就要离开,忽然被一个臂膀拦住了去路。
“姑娘留步,可否赔在下小酌几杯?”周承玄早听出了明初的声音,即使带着面纱,依旧觉得背影,眼眸如此熟悉,他认定了那就是明初,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想再次确认。
明初低头福了福身子道:“多谢殿下慷慨解围,奴家身子不适,不善饮酒。”
周承玄邪魅一笑,弯腰在明初耳边低语道:“这里人多眼杂,你要是不想暴露身份最好听话。”
明初抬起头,含情脉脉与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道:“殿下盛情,就算以茶代酒,也得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