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牢房的栏杆看他“你说什么,有人一直在跟着我?”
他挑了挑眉道“不错,但是我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何方势力。”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符钰疑惑的看着他。
他回答倒是很坦然“知道啊,你的画像都被悬赏五千两黄金了,沧澜大小城池无人不知。”
“那你还来救我?”符钰看着他,那暗中跟着的想必是太子的人马,这个人明知道我就是逃婚的太子妃却面不改色,想必来头不小。
他笑了笑“正是你谨小细微,天真善良打动了我,本公子十分欣赏你不畏强权,勇于拼搏敢于反抗的精神,于是决定帮你。”
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符钰默了一下,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她选择赞扬这套说词“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样慧眼识英雄的好汉,不知公子你高姓大名?”
“本公子姓沈名剑字小三!”他随口编了一个假名字。
符钰暗自抽了抽嘴角,谁家会取这样的名字,编也编的有点诚意好吗,我怀疑他在侮辱我的智商。
调整了一下情绪,努力压抑自己不要骂出声,毕竟还得靠他出去“好吧,既然是要帮我,不知公子你有何本事救我出去?”
“这还不容易,打晕牢头抢到钥匙就是了。”他一脸想当然的表情。
此人多半是个憨憨,我一努嘴,示意他往后看。
牢头正一脸不爽的盯着他“此贼太过猖狂,来呀,给我拿下他!”
狱卒们纷纷举刀砍向他,他嘻嘻一笑,没有动手,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往空中一洒。
刀还未砍在他身上,狱卒和牢头闻了粉末立时倒地不起。
小看这厮了,我不由得问道“什么药粉啊见效这么快?”
“迷魂香。”焰凤冥战修长的手指转着钥匙笑道“现在狱卒们都被迷晕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走不走?”
如此良机,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走了,趁着夜色,我们逃出大狱一路奔至城门,沈三说在这里他安排了人来接应,我们在这里等一会,不多时,果然有一个灰衣壮汉赶着马车过来了。
他遥遥对着沈三一拜,沈三领着我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一看,里面竟已有一人,却也不是别人,正是霍伊仙,他被人五花大绑端坐于车上。
明显这位公子已然把我查了个底掉,可我却不知道他的来路,也不知他要领我做什么,可是看着霍伊仙那一脸倒霉相,我还是忍不住感慨道“当初真是瞎了眼收你做小弟!”
他也微微一笑“我才是吃了屎认你当大哥。”
总之我们跟着这位沈公子出了城,一路北上,这位公子显然比我们有手段的多,一路上尽显坑蒙拐骗之能,幸而是他,方才带着我这个通缉犯畅行无阻。
寻芳城内,这日天气炎热,我依旧穿着长衫长裤加外裙带着帷帽行走在街上,霍伊仙笑我包得像个粽子人,可是我也没办法,谁让通缉我的画像满世界飞,这才一天赏银竟已经涨到了一万两黄金,别说他们了,就是我自己都恨不得自投罗网去换赏银。
前头沈三穿着薄衫半敞着怀,也不知羞,下面只着一条白色绸裤,黑色烫金的松枝白鹤腰封,一头漆黑的长发用发带束起起,只是额前垂下些碎发,生得一张勾魂夺魄的脸,脖子上还带了一个金项圈,上面嵌着八宝垂着金珠,甚是富贵,惹得路旁的小姑娘都纷纷看他,他倒是也不在意,只顾着自己开心,一把小扇子上下飞舞着十分快活,左手一杯酸梅汤,右手一块桂花糕,一路上在街上挑挑捡捡,身后那个大个子扫货一般往车上搬东西,我就没见过哪个公子出来逛街还拖一货车!
霍伊仙这厮就更是不要脸,生生浪费了自己一张清朗的脸,直接就穿一背心,着一条黑裤子,就差肩上没抗一锄头下地种田去了。
我正热得抓耳挠腮之际,忽然路边一个穿一身杏色锦衣的男人拦住了我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小姐你身上的香囊从何而来?”
我一愣,揪出衣裳下挂着的金丝合欢小香囊道“这是我二娘绣给我的,有何不妥?”
“……二娘?你二娘可是虞沁?”那人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正奇怪道他怎么知道我二娘的名字,沈三又晃着扇子拐回来笑道“哟,这不是卖我香的那人吗,你们认识啊?”
“我近日帮飞岩山庄陈家大小姐制香,竟碰上故人之子,各位不嫌弃的话就来我的别院喝一杯。”他刚说完,一个蓝衣少年慌张的跑过来道“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我姐她又发病了!”
温韶眼睛一暗,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今日不治,我另有要事。”
“符小姐可来寒舍坐坐,喝杯茶水,我与虞沁多年未见,心中挂念的很。”他面皮上是笑着的,可是眼睛里却冷的很。
这老小子还晓得我的身份,若是不从,只怕他要去揭发我。
那蓝衣小哥急道“若是叙旧,怎么不来我们飞岩山庄,不是在下自夸,若轮园林景观,这寻芳城里我们也算别具一格。”
沈三问道“你家小姐得了什么病?怎么不叫大夫,却跑来找一个制香的?”
霍伊仙伸手挡着太阳“呵,你昨个没听茶楼那说书的,我刚进城就听说了,一年前,那陈小姐被鬼魂缠上了,癔症了,闻了他的香才能镇定下来,这还不算完,听说这鬼魂为了留在这里,附身人体,近一年的时间失踪了好多人,府衙都觉得是鬼了。”
沈三单手一合扇子道“哦,莫不是这位小姐早于他有婚约,其父母却要悔婚,将人给打死了,不料他遇上高人,没死,这人是来寻仇了?”寻常话本子上都是这样的情节。
“这话怎么说的,谁都知道我们父母早逝,我姐姐更是清白之身,从未与任何人订过亲!”那蓝衣小哥气恼道“这事我不与你们分辩,只是请先生速速制香,材料我等均以备齐,且因你们是先生故人,在下烦请各位赏光。”
符钰看了看沈三,心中还在犹豫,岂料沈三这厮又摇着扇子道“那就去凑凑热闹,瞧瞧这飞岩山庄。”
这飞岩山庄果然名不虚传,雕梁画栋,九曲回廊,庭院奇花异草,山峦叠嶂,亭台水榭环绕其间。
他把我们引至花厅,便让掌事的领温韶去制香,他则唤丫鬟们给我们上茶。
霍伊仙忍不住好奇道“我在茶楼只听了一段,这陈小姐到底是怎么病的?”
蓝衣小哥陈三军叹了口气“我姐姐陈三愿原是城中有名的才女,前来提亲的络绎不绝,我姐姐不肯盲婚哑嫁,势要自己选一个如意郎君,一年前于彩门楼前抛绣球,绣球明明抛了下去,却是不见了,直到两天后竟在一个棺材上被人发现,从此之后我姐就被一个鬼魂缠上了,那鬼来无影去无踪,吸了城中许多人的阳气愈发厉害起来,请遍了城中高僧道士均是无果,我姐被那鬼魂惊吓,竟疯魔起来,每每发作甚是吓人,只能依靠先生的香料让才能她平静下来。”
沈三问道“你可曾见过这鬼吗?”
陈三军瞪着他道“若是见过,还说是鬼吗?”
“咳,那这鬼就是一直在梦中纠缠令姐的了?”沈三又道。
陈三军默然,喝了口茶道“我们姐弟福薄,父母早逝,若非是昔年父辈叔叔们照顾,飞岩山庄也撑不到如今,如今又逢此灾祸,你们与温先生叙过便速速离去吧,以免牵连惊吓到你们了。”
此话刚落,那制香的男人便回来了言道“已然制好了。”
陈三军起身道“既如此,先生你们自便,这园子景致尚可,且随意观赏。”
温韶把我们领到了一个清幽雅致的园子,请我们落了座,看了茶,又盯着那个香囊一副思绪万千的样子,我实在是不知这个人到底是想怎样“先生有何想问的不妨一叙。”
他言道“我曾经爱慕于她。”
我一翻白眼,这谁还看不出来,我二娘当年容姿艳压江南,出了名的一舞倾城,爱慕她的那不是一捞一大把。
“这味香,我独独送给了她一个人,她舍得送你,想必你是极得她疼爱的,你可是她亲女?”
“哈,不是,我二娘只有一个儿子,不过她对我是挺好的。”符钰坦白道。
他却一脸迷惑“虞沁她自小习舞,受尽舞坊师傅们的责打,轻易不肯信人,性子也冷,不是至亲怎么肯予你?”
符钰不知道该不该笑,强忍着道“是吗,这香囊我们府里人手一个,父亲大娘三娘,我妹妹,缒寐,大哥二哥,每年二娘都会给我们绣香囊,还有不同味道的,我说她怎么有这么多香,原来是你给的,你就是渝州那个古怪的老板,我原也听人说过,你这玩意,金贵的很。”
温韶的表情精彩的很,半晌他才晒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些东西,在你们相府一文不值,还说什么金贵不金贵的话。”
“而且她也不像是你说的的那样冷傲猜疑,别说我不是她亲生的,就是将军府来拜师学艺的她都视如己出,对下人们也是和蔼可亲。”
“是吗。”温韶眼神透着隐隐的向往,可能他还不知道我二娘原是这样温柔。
他又问道“丞相对她好吗,你那几个后娘欺负她吗?”
“没有,我三个娘可谓是绝世罕见的妙人,她们每日里打打牌,指点指点将军府的小徒弟,常常一起去游湖赏花,踏青作诗,跟别的权贵夫人们逛逛街,至于我爹,天仙都让他娶回家了,他能不好好供着吗。”
“啊,这样啊,我也有点想变成女人。”霍伊仙拖着腮也是一脸向往的模样。
符钰白了他一眼“似你这般一无是处的,谁瞧得上你?”
霍伊仙一拍桌子“嘿,你还别说,还真有!”
符钰眼睛一眯“你确定是人家看上你的?”
沈三一脸吃瓜的表情,霍伊仙憋红了脸道了一句“反正回去我就去提亲!”
温韶回忆着,修长的手指在太阳穴上按着,这老小子虽说有几分姿色,但比我爹还是差远了,一个平头老百姓何德何能肖想我爹的女人,这么多年竟然还不死心。
我暗自抿了一口茶,心道再说点什么挫一挫他,却没料到他竟然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当年她走时有了身孕,我料想是你,没想到是个小子。”
我把喝的茶又吐了出来,放下茶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算日子的话,你二娘的儿子是我的种。”
“放屁!”我登时摔了茶杯“你这混账,青天白日里净说梦话,你肖想我二娘想疯了吧你!”
“十四年了,这些年丞相那里一直派人拦着我上京,不然早就去访了,也不会等到如今。”他看了我一眼又道“你无须气恼,我不会到处乱说,坏了她的名节,今日里幸得你相告,知道她过得还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兔崽子倒乖,我刚思及他胡言乱语坏我二娘名声,遂起了杀心,却叫他洞察到了。
“你这厮言语可恶,为免你将来污蔑我二娘,倒不如今日里先将你舌头割了,以除后患。”符钰盯着他思考要不要这样做。
温韶见我真有几分那意思便道“你先冷静一下,若是要说,又岂会埃至今日也未曾言出,要是此话传出,且不说你,就是你父亲也不会留我活口。”
这话却是言之有理,我父亲官至丞相,要捏死他岂不容易,谅他不敢乱来。
沈三津津有味的吃着桌上的水晶葡萄“这一出真是比话本子上还精彩。”
精彩个屁呀,我瞟了他一眼又对温韶说“你最后把这些话给我烂肚子里,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竟想着我二哥是你儿子,呸,神经病!要是让我听见外头走漏一丝风声,我定将你大卸八块!”
“我们走!”真是气煞我也,回到客栈里,我越想越气,他算个什么东西,平白无故就给我爹扣上了一顶大绿帽,连带着我脸上也无光,要不趁着半夜我去咔嚓了他。
正想着,霍伊仙那边可就翻窗户进来拿着几套夜行衣,我叫住他“这是干嘛?”
“哦,那沈公子说要夜探飞岩山庄,看看那鬼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给我一套,我也不信这世上会有鬼。”符钰这般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