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合欢眼前，郑国轰然倒下。随之，郑合欢全身僵直，心头凝滞，似要窒息。

此刻，郑合欢纵使心中哀忿，想发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世界已然彻底默止。

鲜血浸染高台，郑国身体的抽动也渐渐停止，脖间的血流减少。郑合欢感觉到身下的鲜血渐渐干涸，亲身经历父亲生命的终结，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彻底崩溃。

满身鲜血，面如死灰，却是泥泞不堪，郑合欢抱着郑国渐近冷却的尸体，无声地哀嚎。

而台下百姓慢慢散去，军队被全部撤去。日头渐渐落至天际，夕阳很美，鲜血很红。徒留郑合欢静静地坐在高台之上，一动不动地抱着郑国的尸体，眼泪干涸，目光空洞，无半点生气。

纵然她还在呼吸，还是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好像这具躯体中的灵魂被抽空。

待霍琛赶来，面对眼前的惨剧，他知道一切都晚了。看着狼狈不堪，满身死气的郑合欢，他极度憎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些赶来，他想对她下跪道歉，他想让她打骂泻愤，哪怕她要自己的性命，自己也会奉上无怨无悔，只求她的悲伤能消减半分。

但此时，他只敢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悲伤悲伤，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她就像易碎的瓷器，似乎触碰一下，就会随风而去，他只能不靠近，看着她，不打扰，不触碰。

身后，脚步声渐近。

缓缓踏上台阶，擦身越过霍琛，站在郑合欢面前，挡住她面前夕阳余晖，她的影子就在脚下，蜷缩着无力、绝望。

郑合欢感觉被居高临下的阴影笼罩，瞬间有了触动。

抬头仰望，以那泣血的双眸注视着他。咽下喉间的哽咽，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来了，一切都结束了，走吧。”

“。。。”

“对不起。。。”郑合欢的语气中未有波动，却也无半丝情感，张良知道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已经冰封，他不知该如何重新捂热。唯有献上最诚挚的歉意。

郑合欢重新收回目光，她的世界再次尘封，“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当初的选择害死郑家。”郑合欢在最后一刻以为张良会是希望，但是他的道歉彻底击碎了她的最后的幻想。

而张良曾以为自己能护住所有人，原来到头来终究是做不到的。郑家必须有人牺牲，他知道，但是改变不了了。

虽然最后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是终究是负了她，负了诺言。他无法在奢求她什么。

“负了你，你若想要我这条命，随时可以取走。”

“我不恨你，我要你性命有何用。你从不是我的仇人，我郑合欢也不会一辈子在怨恨中度过，我答应了爹，我会好好的活着，直到上天要我寿命终结的那一天。”郑合欢说得很平静。

张良看着郑合欢似乎真的是死如止水，他第一次感受在人心面前如此的无能为力，纵使自己无比虔诚也再不能唤醒半分。只剩下无尽的心疼与懊悔。

而自己的心好像也随之坠入无尽深渊。

“你之后作和打算。”

“不知道，但是此生应该都不会再回到此处了吧。也许就此飘零一生，四海为家吧，也许哪天我就可以死了，怎么都好吧。”

张良特别想抱住她，但是他不敢，自己也再没那样的资格。他只是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弟弟还活着，你也要拼命的，幸福的活着。”

随后迅速地起身离开，似乎不再留恋，可是未曾有人知道在走下高台的那一刻，他流了泪。

她把他变成了会懦弱的人，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