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繁华街上,车马向东驶去。
“夫人,多亏你来得及时。”因项伯醉酒,夫妻两同乘马车,便于照料。项伯带着醉意,握着项夫饶手,庆幸道。“夫人,你怎知那席上有安排,为夫当时可还未及通知于你。”
“巧合吧,当时在回府的路上,听见几名男子交谈,是那伶魂名妓结伴去你的厢房,我便立即赶去,怕是有人要往项府里送人。”四下无旁人,项夫人不见方才的剽悍,完全是个知情达理的妇人。
这般巧合,难道是意?
“夫人,回府之后,我去将今日谈判告与父亲、大哥,你先回去歇息。”
“夫君,今日之后,已然坐实了你惧内的传闻,可有损你的形象。”夫妻二人,同席而坐,感情深厚,项夫人也并非是那夜叉性子,内外竟是两幅面孔,倒也是为项伯挡了不少麻烦。
项伯非那好色糊涂之人,对那项夫人也是倚重,岂会计较这无关紧要的闲话。“大丈夫自当不拘节,为夫早年在江湖来,这等京门官场之事,实在是应付不来,这年当真的有劳夫人了。尤其如此,夫复何求。”项伯言语里满是感怀。
“夫君,今日之事如实与父亲、大哥,他们定夺即可,夫君莫要多言。”他们本是少年夫妻,相处多年,自是了解项伯的脾性,这种决断之事,她必会提醒。
凉风习习,项伯彻底酒醒。入府之后,厮迎上,果真是项燕、项梁还在等候,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就此分道。
这一夜,项府书房亮了通晓。
这一年,哀王新丧,王叔负刍继承大统。一夕之间,蟒袍换龙袍,朝堂上下未有异议。祭、登基、封后,顺其自然,顺利得像是筹备了许久。
新王继位,于百姓,就像季节更替一般,并无颇多惊奇。换言之,王位上的是哪位,远比不上今年地里收成,这一切于他们而言,无关痛痒。
太后李嫣与先王合葬,在陵墓中发现先王遗诏。
于是,楚王负刍登基,第一封诏书,下令抄没李家,灭其九族。三日之内,李家血流成河,国丈李园及其妻儿全数斩首。
至此,李家的时代,翻了篇。
王权鼎盛,一呼百应,未人敢毕露锋芒。朝中权贵,多示弱、避世者。一朝子,一朝臣,曾经的李氏阵营,皆失了势,无了庇护,再难翻起风浪。
新王急需造势立威,项燕称老托病,连着一月未有上朝。负刍虽是还动不得项家军队,却也是往那项府了派了不少人马,那繁华街更是加了好几拨禁军。
现在的风向,项家首当其冲。
然而,在这时候,项家请了位先生,专门开了院子,留人居住。府里府外,皆有人打探,终是未能接近那先生的院落,俨然是固若金汤,神秘莫测。
“先生,如今这局势,该如何化解?”自从那日,伶魂一别,项家一直未有消息。却在三日前,派了人去了别院。显然,如今这情形,已是容不得项家犹豫那二十万兵力,只能借外力破局。
楚王负刍登基,太过突然迅速,今日的局面,项家早有预料,却是措手不及。
哀王在位不过二月,突然薨逝,项家已是疲于应对。而负刍这般顺利登基,项家更是落入下风。而如今这一切,皆是因为那道先王遗诏。
揭露前朝丑闻,助那负刍名正言顺的继位,铲除李家,更是扼住项家喘息的时机。别无他法,只得接受韩王孙开出的条件,请来张良,将其留在项家。
等了三日,张良终于见着了项家主人,项燕虽未亲自出现,来了项梁,也足可见项家确实是急了,甚至是迫在眉睫。
项家应了那二十万兵力,韩王孙确是贪心,想着趁火打劫,多要些好处。张良却未照办,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不愿冒着这险,到时惹得项家动了杀心,那才是竹篮打水。
“将军,李家败了,朝中除了项家,没有再可威胁楚王的,可这外面还有人在盯着。”只此一言,算是重燃了项家的希望。
“先生是指”项梁瞪着双眼,双手放于膝上,盘腿而坐,一本正经得盯着对面,心里隐隐有些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