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唐氏不会妨碍她成事,郑合欢便无需费心思。
昭氏势盛,是绝对的强权。唐氏再如何深不可测,在昭氏面前都是强弩之末。未从三爷那得知,唐氏更深的图谋是否有威胁,她亦可捆绑昭氏,与之抗衡。
然而,张良却不能,他可以信三爷,却不信人心。正因他猜得到她的谋划,所以他无法保证,唐氏生了异心,断势后的昭氏还能与之相衡。
更何况,他亦有图谋。他必须在动手之前,为她筹得保障。她一向心不够狠,又容易轻信,还会犯傻。
饶野心需要限束,只能由他来做。
她可不必执着于唐氏,他却不能。唐氏不能成为她的隐患,怕到那时她承受不来。
空无星月,地上灯火阑珊。
夜风萧瑟却撩人,红色发带缠绕着发丝飘动,带着清冽的香气,沁上他的心头。就这样在夜空下,并肩散步,避过行人,只剩两饶静谧,只想着彼此,真的很好。
“张良,我到了。”
路,本就不远,他们走得再慢,她终究是要回到伶魂。
郑合欢习惯分开时,回看多他一会儿,再转身离开,那样他的样子会记得久一点。
因为,她不像寻常女子,一生守着夫君,守着宅院。她的生活又太过刺激,看不见明日生死,活着也难有闲时将他的样子刻在心上。她怕死的时候,他的样子变得模糊,那样她会舍不得轮回。
等到再不见她的身影,张良才会离开。他们都一样,一样的事在人为,命由定。他是男子,明日即死,也有张家人祭入张家坟冢。可她是女子,云英未嫁,不能与他同穴。她答应跟他一辈子,她不能食言。
她没有心肺,会粗心记不得他的样子。她脾气又倔,答应生死相随,找不到他,她会不愿轮回。只有他死命记住她的样子,入地府,找到她,护着她不成枯鬼。
因为诺言,他们都变得很傻。
千里之外,咸阳王宫。半数宫殿,灯光通明。
飞云宫外,禁军把守。宫内熬油点灯,清水换血水,宫娥老嬷神色匆匆。只因,心惊胆战九个月,那位娘娘终于发动。
宫妃生子,稀松平常。痛一回,历了生死,诞下王嗣,母子平安,下半辈子就算是得了保障。然而,这云妃产子,王宫内外却又不同。
飞云宫里,撕心裂肺。而这宫外,多方交手。有要其死,有护其生,何其热闹。一番闹剧,直至明,伴着一声啼哭,各方人马停了手。
七斤,公子。
云妃产子脱力,宫娥得了懿旨封赏,直接抱了给在殿外着急上火,守了一宿的王后。丈夫宠妾生子,那王后却是迫不及待,满脸喜色,见着的人皆叹服,王后贤良淑德。
怀里孩子浆洗过后泛着青紫,皱皱巴巴的像老头。王后瞧着,却觉得好看。头一回觉得从别人肚子里爬出的公子,惹人喜欢。
云妃生子,王后瞧着比王上还欢喜得紧,也是惊诧了各宫妃嫔。宫里的人,哪能看不出来,王后这次是真心护着。
平日里,也未瞧见云妃与那王后有多亲厚,二人更是谈不上富贵相系。而这次,王后却是实打实地出了力,自己亲自不眠不休的守着,一应接生人马皆是王后的人接手监管,整个飞云宫愣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王后全程揽责,直至云妃平安诞下公子。真真是眼红了宫里的妃嫔,那些无功而返的更是恨碎了银牙。
待嬴政下了朝,直奔飞云宫,正巧碰上王后抱着公子逗弄。宫外禁军撤走,宫娥太监忙进忙出。
产房血污味道散去,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去探望昏厥刚醒的云妃。
一夫一妻一妾,气氛却意外的和谐。
孩子一直未睁眼,当回到生母怀中,睁开眼,看了世界的第一眼。懵懂无畏,伸手触摸着世界。
云妃轻拍着怀中来之不易的儿子,满眼温柔。她有了孩子,她终于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只是
“只是为何要是儿子!”云妃呢喃道,更有一丝遗憾。
王后听见了,却不以为意,更不会理解。
“云妃,莫要这样。咱们公子,能听到。你这样嫌弃咱们公子,本宫可不应了。”昭氏捂住公子的耳朵嗔道,满心满眼的疼爱。
王后抱起孩子,越发的喜欢。嬴政顺势坐在床边,拉着云妃的手安抚着。郑云的心思,王后听不出来,他为人夫为人子,又怎会听不明白。
王后又抱到秦王跟前,炫耀似的想要赢政抱着公子。
“抱孙不抱子。”赢政未伸手去接,却根本移不开眼,盯着孩子满眼欢喜。
“那王上给公子赐个名可好?”王后满脸喜色的讨这份荣恩。
公子的名讳,向来由礼部草拟,再由秦王定夺。由王上亲自赐名,嬴政这些个公子们,那是独一份的。
这孩子,宛若王后亲生,刚出生,便为他谋起福气。
是为什么,他们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