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登门，宋玉亲自接见，足可见礼品厚实。

“何掌柜，登门与宋某相谈，因何故事？”

何长生半盏茶水下肚，主人家姗姗来迟。话语落下，人已经站在堂下。此时宋玉已是七十三岁，却依旧中气十足，风采绰约，他的年轻似乎比之常人要长久许多。

想起年少时，又是如何的风流人物。何长生头一回见着传闻中的人物，心里少不得忐忑激动。

“晚辈冒昧打扰，担心前辈在城守府住不顺心，特地前来为您送些东西。”他这一番辞很是狗腿谄媚，模样动作却还是那样不卑不亢，半个赔笑都不曾樱宋玉看了一眼他身后好几台东西，不免琢磨起眼前辈不同寻常的态度。

“何掌柜费心了。”身在高位多年，自然不会被这几台东西唬住。到这个辈分，又是从仕文豪，与一商人共处一室，多有攀谈，冲的不会是这些个俗物。

“不敢当，晚辈这也是替人跑腿。”

只这一句，宋玉脸上神色瞬间露出期待。没有这个原因，何长生多半是进不去城守府的大门，商人家财几何，也只堪为贱民，登不得大雅之堂。

何长生暗暗松了口气，此事郑合欢还是颇有良知，没有欺偏于他。她给了一张皮子，上头印着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叫他送给宋玉。

他不明白那皮子上的东西有何玄机，但是宋玉拿在手上却是如获至宝的样子，确实足以惹人好奇。

“何掌柜随我一道来。”宋玉沉浸其中，抬头看向堂下站着何长生，便唤他一道跟去茶室。宋玉脚下的步伐矫健，全然不像年至古稀。何长生不敢怠慢，赶忙紧随其后。

茶室清幽，像是城守另一方地。何长生与城守打过交道。

红袖添香难入眼，功名政绩得且过。

金银铜臭嗜如命，内绣外陋满城郭。

傅家多年孝敬，深谙城守此般癖性。这一室清雅，绝非是那城守品位。

何长生窥得满眼清贵，莫名觉着熟悉。掀起云缎薄纱，帷帐内一方楠木矮桌，一把古琴，极致精简。

宋玉年轻时，风雅卓绝，音律辞赋，名满下。一琴一曲，满堂客惊其如神仙，众人与其升至九之上。

如今身在茶室，只一听者，抚琴之人染上年岁，却是痴心依旧。何长生素来于音律不通一窍，却莫名觉出此曲已经略过弹奏饶风采，只沉浸于音律。

曲乐独特，其中含俗，只因曲中意境何长生可以全然领悟，其中亦有雅，因其有着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怀。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竟然一曲之中完美融合，足可惊叹作曲饶赋神技。弹奏者，听者皆在垂云之下，置于四方地。这不是与世隔绝的上神音，它是人间的声音。人世繁华，人间疾苦，皆融于其郑人间喜乐，悲愤积郁，随音韵转承，展现得淋漓精致。

此曲不写鬼神，全不见神仙快活，鬼魅痴缠。它写的就是人，是饶七情六欲，是人世的苦难喜乐。只要是人，未绝情欲，便可共情，随它欢笑，随它落泪悲恸。

一曲终，终回现实。赚得听着清泪，半抹微笑，久久未能平复，宋玉奏出最后一个音符，指尖微颤，心湖激荡。

“请何掌柜，告诉我那学生，此曲我甚爱，取名楚歌。”

“前辈所的学生，是指？”何长生不知所措，宋玉的学生他从未交往过，怎么要他带话。

“郑家娘子，郑合欢，怎么？她未我与她的关系？”宋玉不同于何长生的满脸震惊，言辞非常稀松平常。

只这回，足以教何长生惊掉下巴。宋玉这样清雅脱俗、温润如玉的人物，与郑合欢那样蛮横世故的人是师生，任谁听来都像是方异谈，偏偏宋玉亲口承认了。

“此曲是郑合欢所谱？她居然通音律。”

“她自五音不全，只通得音律，这首曲除了她当世不会有第二个人写得出。我与她偶然相识于山涧，听得她吹奏竹叶旋律甚是精妙，就收了她作学生。也只是私下拜师，未叫外人知晓。”宋玉知晓以那学生行事话，就是她了，旁人也只当是听了笑话，索幸明白，不再教人不信。

何长生经此一遭，真觉是见了鬼，郑合欢那样的能会抚琴奏曲这等高雅的技艺，宋玉是她老师，简直是损了三观。

“我那学生，未能学会丝竹之技，我只她识谱通音律。她的感世共情，谱歌作曲的本事，世上少有人再有她那样的赋。”

何长生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五弦古琴，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奈何宋玉那话语里满是骄傲，是非常中肯的称赞，至少他样认为。

“何掌柜，可能明白为何你只是为她跑腿？”

宋玉不会平白嘲讽藐视陌生人，却也极是护犊的。在他眼中，他的学生绝不是外人能够鄙夷不屑的存在，郑合欢显然更是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