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高昂依旧，宋玉默不作声的凝视着何长生作揖告辞，周身的冷意渐渐散去，若有所思的样子。未知会他离开，也未有阻拦的意思，就这样耗了他半个时辰，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只为煎熬着他。

半轮夕阳落下地平线，远处未有人马出现。宋玉看着半边霞光中的对面高楼，拂袖示意他可离去。何长生心里头顿显雀跃，视线中出现宋玉的隐袖中的修长骨指，随即稳住心神，控制脚下的虚浮，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

“撤掉半数人马，散落城中各处。”

见何长生安然出府，傅家亲兵立即上前领命。他渐渐走远，心里慌乱平复，一阵胆寒又涌上心头，只因还可宋玉可见处，何长生还需装作镇定。

城守府百米外，他即将走入拐角处，消失早了望台可见处。城中四处隐约传来动荡，有一人出现在身后，在夕阳下，他们的黑影被拉得很长。

“辛苦，接下来你无需费心。”郑合欢突然出现，站在他的身后。何长生未回头再去看她，依旧走着身前的路，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心上却不经一暖，她似乎一直都在，她在保护他。

何长生的身影消失，郑合欢在晚霞中回了身，对上了望台上的视线，相隔数百米，一笑莞尔。他早就发现了她，就在城守府对面的高楼里。

正如她熟悉宋玉的心思，老师也了解她。他一时猜不透她局中的虚实，却明白她定在附近，为一条实实在在的生命保底。

她的曲子里道尽人世凡生，性命于她一辈子都难以消磨的执念，为人师者怎会不懂。他这学生，还是耀眼得叫人不能忽视，即使隐匿在黑暗郑

城父乱了。

乞丐东跑西窜，引起动荡，官府抽掉官兵四处镇压。只是那乞讨者素来在城中四处游荡，早就熟悉城中地形，故意引得官兵在城中兜圈追捕，虚耗着官府兵力，不断调兵镇压。城中兵力统共这些，须臾间，城防处兵力逐渐薄弱，口子就这样在城里撕开。

唐家在城外前后死守了一个多月，陡然间封锁松动，随即见势而上，很快突破城防，势如破竹。城父守兵意识到不对，顾不上流窜的乞民，三三两两的聚集回防。奈何早就人为分散，难以聚势，全无还手之力。一场兵变，不过两个时辰。

真正的唐家卫兵包围城守府，而之前的乞民早在一瞬间不见踪影。一场骗局，换得时间差，演了一回声东击西，将唐家调入城。风云变幻见，势力换血，破了内城封锁，画地为牢，将景差宋玉困在城守府郑

宋玉言之，何长生只能为郑合欢跑来见他，是局限于人心，郑合欢在须臾间为宋玉铸就牢笼，同样是操作了人心。只不过在被操纵的那一刻，没有一颗心还能清醒。

她来城父的使命就此结束，她该离开了。近半个月在城内奔波，足以累惨了。但是，现实不容易她停下喘息，晚一赶回京城，等待她的都有可能是极大的变数。

在唐家人马进城之后，傅家就悄悄了撤回卫队，散落在城中的也很快召回。总而言之，是双方人马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次无形的交岗换班。

郑合欢依旧回了香酥记，城中渐渐恢复平静。城中百姓紧闭门窗，谁也不敢出来找上晦气，只等着时间过去，一切警报解除。当然，这场无赌浩劫总会过去，城父还是会重现热闹生机，只是现在的人们不知道这一何时来到，这些都不是最无辜的人可以决定，他们只能拼命祈祷和活着。

“什么时候走？”

“今晚。”

“这般紧急。城外有难民，城里动荡才止住，开了城门，恐怕控制不住。”

难民，是他们接下来必须面对的。借难民难民力量破解封锁，算是利器，待封锁的解除，城外的难民就可能是推翻首胜的存在。

“何掌柜，傅家可否再慷慨解囊一回，待危机解除，我郑合欢必然答谢。”

何长生听她急切出城，怕她是忘了城外难民，顺嘴提醒，没成想郑合欢是在这里等着算计他，简直是要咯血。

“何掌柜至多五日，他们只要头顶有瓦盖、手里有吃食。傅家先出手安抚难民，后头会有人接手。郑合欢先在这里谢过，并且承诺他日必有重谢。”

何长生看着郑合欢真的向他拱手作揖，态度很是诚恳，顿时心情复杂起来。“你来这一回，这打着消灭大户的主意来的！”傅家在城里有几个米粮店存有余粮，足够傅家人称个十半个月不成问题，若再算上城外千饶难民，傅家余粮绝对是要搭进去的。

何长生初听得她开口已然明白她的绝不是一般的厚，再听她头头是道的安排更是寻摸出味了，她是早打了傅家的注意。

“城门再开，何掌柜，傅家必然财运亨通。”

简直没眼看了，脸皮厚怎么着都没辙，“呵呵，借你吉言。”

“你怎么走？”

“何掌柜，傅家城里可有快马，我出钱买一匹。”

郑合欢现在不好意思再向人讨要，掏出身上仅有的金钱塞进何长生手里。

“快马有的，必须是好马，一会给你送来。”

见郑合欢总算做了回人，何长生颠吝手中的金子，软了脾气。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白送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