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啊,”郫谷粒牵起他的双手,见他因期待答案而不再挣脱,才轻轻拍了拍,“我家兄弟你,乃阎王转世!”
“啊?”洛辕株愣住。
洛思行也满脸的不可思议,短暂愣怔之后,前一把抢回洛辕株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你瞎说!”
他冲着郫谷粒大叫,“尽胡编乱造!”
洛辕株看看他有些紧张的脸,再看看他因为恐惧而被他牢牢抓住的手,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抽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侄儿别怕,不管我是谁,也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抛下你。”
洛思行双眼泛红:“叔,以前我不懂事,才把亲人都弄没了,现在侄儿身边只有你,若你也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就真成了到处游荡的可怜野鬼!”
郫谷粒啧啧抱臂:“现在是什么世道啊,怎么连你这么心黑手毒的狠小子都学会装可怜了?啊?是我瞎了眼么?”
他故意抬头看了看天,“没瞎啊!”
洛思行捶死他的心都有了。
“别理他,”洛辕株用力揽了揽他的肩,冲那阴阳怪气、装腔作势的人鬼道,“还有吗?能不能详细点?”
“当然能了,好兄弟要听,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郫谷粒随意地往地一坐,拍拍旁边地面,“过来一起,不然我还得仰着头看你。”
洛辕株心道,我又没让你坐地。
但为了听后续,还是拉着洛思行依言坐过去。
郫谷粒这才幽幽讲述:“据说千年之前,冥界出了个奇鬼,入地府后不但智慧未减,反而更加聪明。不仅如此,他还特别抗打,地狱里的刑不仅没能削弱他的意志,反而助他炼强魂魄,从而带领所有鬼魂,发生前所未有的暴动。”
“竟有这等事?”洛辕株讶然。
“地府大乱,还未堵住漏洞,界外几头噬魂兽又趁此良机,大肆狂吞越狱魂魄,到最后,几乎地府里的神官鬼吏全部出动,包括十殿阎王,”郫谷粒转脸看着他,“其中便有兄弟你。”
“……洛辕株瞠目结舌。
郫谷粒叹口气:“据说此次惊动天界的大事结束之时,十殿阎王一死一伤,鬼吏狱卒更是死伤无数。而殉职的那位阎王,已在人间几经转世。”
洛辕株感觉喉咙发干:“你……怎知是我?”
“仙人被贬入凡间,是受罚,但你……”郫谷粒轻轻一笑,“若我没猜错的话,鬼门应该被冥界最高主神下了某种禁制,不管你是什么人形相貌,只要还是那个魂魄,就一律被挡不给进。”
“那是为何?”洛辕株愕然,“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酆都北阴大帝为何设此禁制、不让我回去?”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想让你在人间多快活几年再回去吧,”郫谷粒伸出手一通胡掐乱算,“即便是十世轮回,这辈子结束后,也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洛辕株默然。
在人间多快活几年?
这句简直是个笑话。
多受几十年罪还差不多。
如果他真是因暴动而牺牲的阎王,转世之后的待遇就完全不符合逻辑。正常情况下,应该种种优待以作补偿才对,怎么会死不了、活受罪这么惨?
想着想着,他心里忽然一动:“那些趁虚而入的噬魂兽有没有死?”
郫谷粒微微皱眉:“好像死了一个。”
洛辕株又问:“你可知死的是什么兽?”
“这个……”郫谷粒想了好一阵,才不大确定道,“好像叫什么……直目吐丝兽?”
后面又自语般跟了几句,“好奇怪的名字!有这种妖兽吗?是不是记错了……”
洛辕株的脸却猛然变得煞白,低声喃喃道:“直目……直木……直木乃辕,偶线为丝……”
郫谷粒听到,一下子口爆粗话跳起来:“不是吧?你是妖兽的魂魄转世?”
“我屡受奇险重伤却不死,怕是故意让我受罚受苦,而你,”洛辕株抬头看他,“你跑到地府门口大吞鬼魂,地府却容你放肆,不作追究,恐怕你才是……”
郫谷粒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细思许久后,不由连连跺脚连连爆粗:“哎哟亏了亏了,这次亏大了!”
洛辕株哈哈大笑,快要笑出眼泪。
这家伙算计着和他拜把子、抱大腿,没想到自己才是大腿。
世还有没有比这更搞笑的事?
真是肚皮都要笑破了!
洛思行不傻,这么明白的对话,若还听不出谁是谁,就真不用活了,看向洛辕株的目光,不由带出一丝恐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洛辕株察觉到,笑声戛然而止,扭脸看着他道:“好侄儿,你是怕了吗?”
洛思行看看他笑意并未敛尽的脸,再看看不再跺脚叹气、转而往这边看热闹的郫谷粒,犹豫片刻,才又重新把身体挪回去,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小心翼翼道:“叔,你会嫌弃侄儿么?”
洛辕株反问:“你嫌弃叔么?”
洛思行摇摇头:“只要叔不嫌弃侄儿没啥大用,侄儿愿永远跟着叔。”
洛辕株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道:“好,只要你不嫌弃叔,叔就永远带着你,咱俩相依为命。”
“嗯,”洛思行看着他笑,“谢谢叔!”
洛辕株见这很少笑的小子竟然笑了,又想着自己千年之前可能是个妖兽,心态便也随之转变了。
毕竟得知他曾经是妖兽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人,恐怕不多。
他抬手拍拍洛思行的手背,才转向郫谷粒,笑道:“我说,你个堂堂阎王,怎么飘到阴阳界去了?咋混的?”
“我哪知道!”郫谷粒没好气,但见他并无多少嘲讽之意,也就懒得计较,“都一千年过去了,我一个鬼魂,哪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倒也是,”洛辕株点点头,“估计那会儿你应该是魂魄也受了伤,然后在懵懵懂懂中误入阴阳界,经过多年休养后,渐渐崛起。”
“可能是吧。具体的,时隔太久,真的记不清了,反正里面凶鬼厉鬼大恶鬼不少,还老拣弱小的吞吃,我也没有少受欺负,”郫谷粒回忆道,“不过,人急了发狂,狗急了跳墙,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一物降一物。”
洛辕株哈哈大笑:“你可是阎王!”
他打趣道,“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魂到五更?”
郫谷粒摇摇头,叹口气,瞟眼叔侄二人:“既然你们继续相依为命,我就先走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哎你别走啊!”洛辕株迅速起身揪住他的衣服,“咱俩可是结拜兄弟,你咋能丢下兄弟一个人跑路?”
郫谷粒顿住脚,却没说话。
“我虽是个兽,但那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了?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嫌弃我。”洛辕株反过来捆绑他,“你看我侄儿都不嫌弃,你嫌弃啥?我现在是人又不是兽!再说,即便是兽,也都已经结拜了,反悔肯定是不行的。”
“我没反悔,”郫谷粒深吸一口气,“那你说,咱俩在一起能干什么?”
“这个……”洛辕株一时还真想不出,毕竟两人立场不同。
郫谷粒笑了:“我去找秀橙鬼王的麻烦,你去不去?”
“去!”洛辕株一口答应,“你打架,我把风,若你打不过,咱就一起!”
郫谷粒哈哈大笑:“那就走!”
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秀橙地盘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