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沈小斐一笑，冯青青从小到大行事总是匪夷所思。她早已习惯，所以并不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笑着等凌霄说下去。

“不问问她说了什么？”凌霄问她。这时车子已在别墅门前停下，他开门扶她走进屋里。

沈小斐一眼看到远处停着的宾利雅致，戴德早已送了朱迪去翡翠假日把车开回来。想起刚才在维多利亚里搂着女人纵横杯酒的方正，她不禁有点替朱迪惆怅。

她没答凌霄的话，若有所思地牵着他的手走进屋内。

娥姐知道凌霄今晚喝酒，早已准备好参茶姜汤热毛巾等醒酒事宜。她照料凌霄从婴儿长大，他回南港读中学的时候舍不得少爷，跟着他也来了，情分自是非常疼爱。加上沈小斐心事重重地外出了，夜闯红灯区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一场大风雨，她便一直在厨房张望等候。这时见他们俩牵手又说又笑地走进来，才放下了心头大石。

两个女人给他捂热了脸，解了衬衣扣，前前后后忙足一轮，他才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从酒意和疲倦中清醒过来。

眼前的妻子，被娥姐悉心的汤水饭菜照料得日渐丰腴，衣衫因日渐丰润而更显紧致。此时她关切地蹙着眉宇为他忙碌着，披着柔和的水晶灯光晕，映出素脸上娇媚的红润。

在尔虞我诈的商业世界里，他单枪匹马地冲杀着，从来不知停步，原来有一个女人把他从风月场所里解救出来，竟会这样放松。他安心地闭上了眼，把她搂紧怀里。

她看看旁边的娥姐，脸上更红了，轻轻把他推开，“乖乖躺好，别闹。”

娥姐知道少年夫妻的事，赶紧收拾了汤羹毛巾回她花园旁的独立小屋休息去了。

厅里只剩他们俩坐在沙发上，凌霄搂着她。鼻里传来一阵幽淡的清香，是她颈项间动人的气息。

他低头向她吻去，她推了推，哪推得开，只好仰起头迎了他的吻。他喝过的顶级美酒还萦绕着陈年芬芳，像一阵热浪将她包围。两人吻了一阵，沈小斐低下头转开了话题。

“你还没说冯青青打电话找你什么事呢。”

“噢对，你说她脑子里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主意，下午我在开会，她竟然打来说想让你去北京帮她打理生意。”凌霄摸着她柔软的长发，“这不是诱拐良家妇女吗？”

沈小斐听了冯青青这个要求，也是微微一怔。她在大屋里岁月静好，常与冯青青说电话，却从来没有听她对自己提过这样的要求。

“那你同意了吗？”

“那你舍得丢下我？”他把她轻轻推倒在沙发，俯身看着她的眼等她回答。

“我不会重色轻友。”沈小斐嘻嘻一笑，躲避他的眼神。

凌霄一听，气得呱呱大叫起来，“冯小姐难道不清楚我凌霄有多少产业？还是她在北京看多了宫廷片穿越了？我的太太会丢下丈夫生意不管去北京？”

沈小斐看他真有点生气，不暗好笑起来，点点他鼻子柔声安慰他，“可能是青青新开了分公司兼顾不来。她知道我又聪明又能干，正好现在呆在家失业无聊。”

“每个努力工作的女人不都正是要追求这样的生活吗？”

“也不是。带着梦想的行为，才会使生活具有意义，不能忽略中间的过程。”

凌霄听在心里，突然知道了冯青青来电的用意。她哪是想沈小斐去北京，不过是围魏救赵，让他想想怎么不让妻子最终沦为一只金丝雀。

“总之你不能离开我。”他俯在她身上，低头用鼻尖摩挲着她鼻子，像个撒娇的孩子说，“我要每晚回家都见到你，喝醉了有你喂我参茶。”他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温柔。

沈小斐闭上眼甜甜地笑，抱住他的后颈说，“傻瓜，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所以我本来打算今晚回家就详细汇报这几天的事。凌太太将要开始忙碌，请转告冯小姐别再打我太太的主意。”

“我不太想知道你对何清华设的局。”

“你舍得让我总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扛着？”

“何清华总算是你投资公司的拍档，不过就是太贪婪了一些而已。小惩大诫就是了。”

“小斐，在我们这个圈层里，只有两样事情不能动。”

“是什么？”

“一是自己的女人，二是自己重用的人。其他都是生意，亏盈都靠实力和本事，有时候少赚一点不重要。”

沈小斐听得点点头。维多利亚的镭射灯球还在她脑海里旋动，对比起那里穿梭如云的美女，她想到自己对他来说如此重要，竟有点恍如梦里的感觉。

“他真的要动赵榷？”

“当然了。”

沈小斐沉默了。这是他的死穴，何清华与他多年交情，就算没听说秦霜云，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八年前高管集体叛变的旧事。明着在他最忌讳的伤口上撒盐，也的确不地道。

“他既然一心想靠赵榷赚快钱，为什么又和你纠缠起来投资实业？”

“你怎么知道我们新近谈的项目是实业？”

“因为今晚见到的是鼎峰的方正。”

凌霄不由得再次对她刮目相看了。她果真是个极具商业头脑的女人，连一丝半毫的细节也能推出全貌。有如此聪慧的贤内助，看来自己未来的商业王国版图会扩展得更广阔。

“小斐，”他突然神色严肃起来，“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回公司，陪我开会，和我一起做决定。”

沈小斐本来以为他交代一下今天的事宜，突然听他这么说，顿时迟疑起来。

“我怕我听不懂。赵总他们都是金字塔里拔尖的人才，我未必能跟得上他们说话的思路。”

以凌太太的身份出席他的会议，比上次回鼎峰谢幕的场面难多了。万锦集团业务繁多，鼎峰系有方正管着一个庞大的开发系统，下面运行着数以十计的商住项目，光是海豚湾一个已经体量惊人；旅游系有周嘉丽手上的绿野仙踪，已经做到南中国区声名遐迩的全国性大品牌，二期开发面积超过5千亩，而且旅游运营公司已在IPO筹备拆分上市；杜可为的翡翠系更是庞大，超五星、国际四星、二星连锁……一千二百家酒店在行业内赫赫有名。除此，还有宝石丽购物广场的商业公司、誉峰系的创投公司和资产管理公司、云霄系的超甲级写字楼管理公司……数起来十个指头都不够用。自己一个小小女人，怎么跟得上集团运作的节奏？

凌霄笑了，“没有哪个女人一嫁给生意人就懂的管账。你慢慢接触，陪我一起开会听听大家的意见就好。我有什么私房话，回家再向你请示。”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凌太太就当回万锦查岗，看我办公室里有没有藏着女人。”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她听他最后一句小孩子似的胡闹，不禁哑然失笑。

“太好了，明天开始我不用一边开会，一边分神想着飞奔回家。”凌霄见她答应，嗖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抱起她轻呼着转了个圈。

反正明天也要回宝石丽大道，去翡翠假日看看朱迪，她便笑着捏他鼻子，“那你答应我，早点去休息。”

“好。”

当夜，凌霄给娉婷发了个信息说明天凌太太会一起出席。沈小斐为他调了水，他在浴室里被温暖而熟悉的热气熏了一熏，出来往在床上一躺，已疲倦得虚脱睡着。

窗外的冬夜没有一点云，圆月挂在冷清清的高空里，映照着桂花树微微摇曳，隔着玻璃也能想象外面街巷里的彻骨寒冷。凌霄紧紧拉着她的手入睡了，他的情话和温柔的撒娇还在她耳边萦绕，她想起几个小时前穿着短裙在街上瑟缩痛哭的朱迪，心里再次微痛起来。

人生的际遇实在神奇，她开始心生敬畏。

手机突然轻轻一震，是冯青青深夜发来的消息。

“小斐，他同意你来吗？”

“你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小斐发了个掩嘴偷笑的表情，“亲爱的青青，你在搞什么鬼？”

“我在开始我的复仇大计。”她神秘一笑，不再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