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沈小斐和廖美儿一头扑进她们的计划里，几乎在云霄大厦夜不归宿。后来三天不够，又要多两天，凌霄并不追问干涉，每晚等她半夜才倦极而回，只不过这次轮到自己在别墅等她下班，发现没有她在原来如此无聊，便索性着手处理何清华的事来。

终于熬到第六天，沈小斐煞有介事地要向他提案了。他熟悉她的脾气，要做的正事从不拖泥带水。

一早他们就来到翡翠假日顶层的自助餐厅，坐在熟悉的窗边。廖美儿扛来一大袋文件，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放下赶紧离开。

“在这里汇报吗？”他含笑吃着松饼，给她舀了一小勺香草冰淇淋。

“对，亲爱的董事长。”

“哈哈，快快揭晓吧，老板娘。”

沈小斐深深一笑，望向窗外。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华扬区CBD商业繁荣，是大半年前刚到南港城的第二天，凌霄约她来这里吃早餐，为她安排了两个大企业的面试，其中一个正是周末玩了一天的绿野仙踪。脚下十里商业长街的宝石丽大道，短短半年并无改变，晨光里的车水马龙熙攘如昨，光鲜英挺的中天建业、百胜粮油大厦、荣都总部……乃至两人有意无意回避的枫叶大厦，无不倒映着千百个耀目的朝阳。除了北端残旧的梅洛大厦。

“凌霄，我想买下梅洛大厦。”

一出手就是恢弘的构想，听众一下子被震慑了。果然不是一般的企业家，买卖动辄以上万平方计算。

凌霄点头笑着呷了口咖啡，眸色亮了起来，“继续说下去。”他在一二级土地交易市场纵横了近20年，越是大胆的想法越有兴致。这次不知他聪慧的小妻子又有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构思。

“你喜欢文小珑那孩子吗？”她从资料里翻出照片，是凌霄和她各人抱着一个娃娃的合照，背景是丛林大飞龙项目人山人海的出闸口处。她抱着妹妹小玲正在亲她脸蛋，凌霄高高举起淘气的小珑哈哈大笑。

他怎会忘记，正是那两个漂亮的孩子，让他动了做父亲的念头。他嘴角泛起温柔的微笑。

“宝石丽和所有商场一样，租金递增得最快的是餐饮和亲子游乐版块，这两个业态还在不断扩大面积。”

“对，它们的总营业额也在递增。”凌霄补充说。每季度5间宝石丽商场的租金情况、运营数据都会放在他桌上，自然心中有数。

“实体店最受打击的是销售商品的类型，唯独体验消费不受冲击。”

他点头，“餐饮和游乐，几乎是唯一能和互联网同步增长的漏网之鱼了。但它们接待能力有限，凌太太有更优方案？”

“看准了这两个版块，就全力增大容量，吸引更多顾客来商场体验，就像绿野仙踪一样。”

凌霄双手一摊，“恕我愚昧，我跟不上凌太太的思路了。”

“二胎政策放开，中产阶层崛起，有孩子的家庭会像文先生那样周末带孩子出游住上一晚。”

凌霄知她说的是文小珑兄妹订不到房间嚎啕大哭的事，笑着点头。

“互联网剥夺了大家上街购物和见面聚会的机会，但是人活着总要出来走走，尤其孩子。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不也一样整天带他们周游列国吗？”

沈小斐脸颊绯红。她记得半年后为他生孩子的约定。

凌霄眼里光芒一闪。以后家里有了蹦跳的娃娃，他们多半像猴子一样满山乱跑。

沈小斐知他又想着小朋友的事了。自从与文小珑兄妹玩了一天以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稳重又深沉，总有想不完的事。

“好了，我们今天不是讨论生孩子，”她点点他鼻子，“听听我为什么想买下梅洛大厦？”

“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才肯继续听。”他低声邪肆。

又是小朋友。他疯了。

她懒得理他，唇弯出忍俊不禁的弧度，打开资料夹取出一叠详细的市场分析，从本土的到周边的，再到全省的，全是纷繁复杂的表格和图标。

不可置信。“这是你和美儿两人在三天里做的？”

她神秘一笑，“何止做了这些，待会才给你看重头戏。”

“非常期待。”

“宝石丽的亲子游乐区是在北边，我想索性扩展商场北区的定义，买下门外一街之隔的梅洛大厦，做一个比绿野仙踪更吸引的室内游乐场。”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突破了他原有的固守思路。

商场早在规划报建的时候，已定好了室内面积。现在餐饮和亲子势若破竹，但总不能牺牲其他商户；要是不停加租，最后两败俱伤。他一直苦思不得其解。沈小斐却不去想零碎挪腾的小事，一来就是买下旁边大厦直接扩张。

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沈小斐，想要深深地探索到她的大脑里。

“为什么我们结伴去绿野仙踪玩了一天，我只想到了生孩子，而你却想到了这么惊世骇俗的好主意……”

“万锦集团项目已经够多，何况你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对付何清华上，怎么会像我一样胡思乱想。”

“知我者莫若我的好妻子也。”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机，尽管他从不在沈小斐面前与何清华通电话，她其实什么都看在心里，海豚湾旧墟项目准备收网的事，她多少猜到一点了。

男人赶紧转过话题，“梅洛大厦和宝石丽北区隔了一条单向的次干道，凌太太怎么将宝石丽的顾客引流去梅洛大厦？”

她神秘一笑，“我的想法比较大胆。”

“来吧，再大胆也不为过。我万锦有的是执行层面的人才，什么想法都能实现。”

这话不假，他帮自己从公寓搬出来，随手让鼎峰的工程副总老周直接开吊臂把桂花树取了下来。

“低层向市政申请建造跨线天桥，顺便在那里做个空中步行街。”

“太棒了。”

“还有梅洛大厦中空设计很古怪，我想结合它的走势，将一些手扶梯改为大滑梯。”

哗，把手扶电梯改为大滑梯，消防部门拿到改造图纸的时候一定目瞪口呆。

凌霄想着鼎峰工程部老周听到这个想法的表情，也不禁好笑，揉揉太阳穴说，“以我对凌太太的了解，只怕还有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