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来穿着一件宝蓝色风衣,手中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红手包,精致的妆容,搭配一副夸张的耳环。说实话,已经圆滚滚的肚子,丝毫不影响她的雷厉风行。
“抱歉,这位小姐,本层餐厅只对酒店的vip客户……”
餐厅经理的话还未说完,一张黑卡便被插到了他胸前的口袋。拿出来一看,卡上的金色logo让餐厅经理乖乖闭嘴。
宋晚来在油画界是有名的代理人,与她打过交道的商人和政治家不计其数。但面对宋雪无却心有戚戚,她需要一副固若金汤的铠甲来面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早晨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两个人,他们面对面坐着,各种各样中式西式的早餐占据了中间的餐桌。但是显然,女子对面前的食物毫无兴趣。
“那就再换别的,总能找到能让你有胃口的。”男子耐心地说道,正准备招来服务员,突然发现旁边站了个陌生女人。
“不用麻烦了,我真的不饿。”对面的人手拿白瓷汤匙,有些困难地搅拌着面前的粥,迟迟未下口。强忍着恶心,舀起半勺刚要往嘴巴里送,突然觉得一到火辣辣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原本甜蜜温馨的早餐时间,因为宋晚来的加入,有些变味。
“刚好,我还没有吃早餐,不介意我坐下来吧。”宋晚来面上带笑,看了宋雪无一眼,又将目光移向顾与尘。
顾与尘已然发现宋雪无情绪的微妙变化,没有多问,示意服务员加了一个座位。
宋晚来坐下后,并未急着和宋雪无打招呼,反倒是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推到顾与尘跟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晚来,这是我的名片。”
顾与尘将名片收到一边,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上一次与宋文昌碰面的时候,言辞之间能将宋家的情形猜出几分。他曾亲眼目睹宋雪无从睡梦中哭着醒过来,所以知道那个家之于宋雪无,就像一根刺深埋在她心头,虽然她闭口不提,但过去那些事却时时刻刻刺痛着她。他不知道,这次宋雪无独自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是那些难以言说的痛,他是否可以替她承受?他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宋晚来并未直接进入主题,看来是真的饿了,自顾自吃起早餐来。
“你们也知道,孕妇受不得饿。”宋晚来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一个水晶包。
“对了,你还没满三个月。孕吐厉害吗?”宋晚来嘴里塞了满满一口,但是嘴巴还是没停下来,她手里的筷子先正对着宋雪无问。见宋雪无不答,又扭头看向顾与尘。
早上起来到现在已经吐了三四次,顾与尘如实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看向宋雪无。
“这个水晶包味道不错但还是别吃了。”宋晚来的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笼屉。
餐厅经理见情形不对,就跟着宋晚来一起进来了,如今正站在不远处观望。看见顾与尘夹起了一个水晶包凑到嘴边,闻了闻,一口没动又放下。连忙凑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生怕得罪了这尊大佛。
“把这个撤了。”顾与尘语气平静,不见喜悲。反倒让餐厅经理一颗心悬了起来,愁上眉梢。
“凉了,赶紧撤了吧。”宋晚来又尝了尝一旁卖相好看的三明治,语气分外轻松。
餐厅经理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桌上的水晶包端了出来,递给身后的服务员。
“顾总,请问需要重新上一份吗?”
顾与尘没有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宋雪无,宋雪无微微朝宋晚来瞥了一眼,见她正吃得起劲,好像对水晶包也没多大兴趣。顾与尘心领神会,朝餐厅经理摆了摆手。
餐厅经理微笑着答是,很快又退到一旁。
“孕妇需要补充微量元素和营养,你是医生应该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宋晚来飞速解决了手中的三明治,打了个响亮的嗝以后,随手将几份点心小吃推到宋雪无面前。她太清楚宋雪无的脾气了,果不其然,她并没有动她递过去的小吃,而是伸手拿了一份面。
正如宋晚来了解宋雪无一样,宋雪无对宋晚来的了解也是一样的。宋雪无知道,如果她不吃点东西,宋晚来将一直这样耗着,不会切入正题。她迅速吃了两口面,拧不过,又将面前的一小碗白粥喝下。
“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聊一聊家里的事情。”宋晚来的身体往座椅后背靠了靠,话说出口的瞬间神情有些暗淡。
“没什么好聊的。很久以前我就和那个家没关系了。”宋雪无低着头,一如既往地回避。
“你从小最怕的东西就是蜘蛛,一只蜘蛛跳到身上,就算你把它拍走了,蜘蛛网还留在身上,缠绕你,恶心你,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你和宋文昌注定是父女,你与我注定是姐妹。并不是你一句没关系了就能改变的。”宋晚来目光如炬,言辞犀利,一张口就把宋雪无逼进一条死胡同。
宋雪无何尝不知道这些大道理,她用了十八年的时间,试图营造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可最后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殴打和辱骂。就连梦里,都是宋文昌掐住自己的脖子叫她去死的狠毒模样。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回去和你们其乐融融的生活吗?”宋雪无的语气有些讥讽,道理谁都懂,但宋家这场经久不退的恶疾,哪是说几句血浓于水的话就能根治的。甚至宋雪无有时候想,如果自己不是宋文昌的孩子会不会没那么多痛苦。
宋晚来一时语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人是来到了宋雪无面前,但是那些困扰着他们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方案。宋晚来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宋雪无的处境,她突然变得很盲目,甚至想逃跑。
宋雪无的突然离身扰乱了宋晚来的思绪,顾与尘追了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心里着急,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慢慢起身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