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宋文昌酒精中毒被紧急送医时,酒店的服务人员刚把宋雪无的行李箱搬上车。气温骤降,大风一夜之间将酒店旁那条林荫道吹得满地金黄。一片泛黄的树叶,迎面扑来,闯进宋雪无怀里。她将手里握着的那片叶子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没有说接下来究竟是按原计划去机场,还是去医院。
“将行李送回房间吧。我们去医院。”顾与尘接过宋雪无手中的落叶,顺势握住她另外一只手。
顾与尘知道宋雪无狠不下心来对宋文昌不闻不问,但是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又让她无比抗拒与宋文昌碰面。相反顾与尘这个旁观者却能清晰地看穿她内心深处的天平更加倾向于哪个选择。无论做什么抉择她需要的只是一点勇气和一点底气。
宋雪无扭头看向顾与尘,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感激她替自己做了选择,同时觉得他的掌心很暖,抓住他的手就觉得安心。
医院里宋晚来和沈牧之都在,四个人以那样的方式见面,感觉很奇怪。自己与沈牧之之间的纠葛,宋雪无之前也跟顾与尘提过,但是当时沈牧之这个人不过是宋雪无口中三言两语的描述,如今活生生无比具象化的人站在了顾与尘跟前,宋雪无明显感觉到了顾与尘眼中杀气腾腾。不知是否是宋雪无多虑了,她感觉宋晚来看顾与尘的眼神也同样带着杀气。如此一来,宋雪无反倒很羡慕病床上带着氧气罩,打着点滴,安静睡着的宋文昌了。他多好呀,酒精中毒一觉睡过去就不用再面对此时此刻复杂的关系与处境。
宋文昌晚些时候醒过来,眼睛四处打量一圈又闭上,仿佛心中沉重地叹息着:为什么又要面对这些人和一堆破事?
“爸,您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您买。”
没想到几分钟的沉默后,第一个开口询问宋文昌的竟然是沈牧之,宋文昌翻了个身背对所有人,并没有回答他。
“吃什么吃!喝酒管饱!他不饿。”宋晚来翻了个白眼,讥讽人的模样还和从前一样,不论是谁,不留情面。
“我饿了,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之后带回来。”宋雪无其实一直没什么胃口,但是这样压抑的氛围她再也受不了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几人耗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办法。
“想吃什么我去安排?”宋雪无好几天没胃口吃东西了,一听她说饿了,顾与尘的视线忙落回到宋雪无身上。
看着顾与尘的目光,宋雪无有些不忍,有一种自己骗了他的感觉。为了不让他察觉,她认真报了几个菜名,都是她怀孕之前爱吃的。
顾与尘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酒店了餐厅经理发了一条信息。
随后众人动身,准备去吃饭。但就在快走出病房的时候宋文昌突然开口了。
“顾总,你能不能和我谈谈。”
声音有些颤抖,语气中带着小人物卑微的祈求感。宋雪无瞬间泪目,宋文昌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在学生面前会摆副校长架子的那个他了。
眼泪在宋雪无眼眶中转了一圈,最后忍住了,顾与尘拍了拍宋雪无的手背,示意她们先在外面等他。随后,关上了病房门,又折返身走到病床前。
接下来的一幕,让顾与尘惊呆了,宋文昌突然拔掉针头,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任凭他怎么搀扶,拖拽他都不肯起身。
宋雪无和宋晚来夫妇等在门外,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情。十多分钟后顾与尘走出病房,什么都没有说。宋雪无看向他,他只是冲她微微笑了笑。
那天,在饭桌上宋晚来主动提出照料宋文昌以后的生活,宋雪无默许了。宋文昌脱离危险了,宋雪无第二天便同顾与尘一起离开。机翼划破长空,窗外的房屋田地小如蚂蚁。宋雪无狠下心,合上帘子,不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