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冬日,南海上的一个小岛也是阳光明媚。
海岛的高处有一栋三层的小房子,房子外面有一块空地,边缘用铁栏杆围起来。那个地方是岛上最高的位置,栏杆下是高达数百米的峭壁。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好像格外喜欢白色的棉布裙。海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带来海洋的味道。
如春的岛屿,碧海蓝天,风景盛极一时。可是女孩的视线始终注视着海平线消失的地方。
这个岛屿早在零几年的时候被景豪集团和当地政府联合开发,从默默无名的小岛变成一个游客络绎不绝的旅游胜地。
小岛的出入口只有一个码头,渡船有大有小,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八点,平均半小时一艘。
白色的渡轮在海面上异常显眼,女孩忘记了那一天来来去去有过多少艘渡轮。她心里想着一个人,可是很矛盾,怕他来又怕他不来。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皮肤黝黑,身材健壮,还有奇怪的名字——牟潼。
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会笑着说因为读音相似,大家可以叫他木头。牟潼是个同性恋,离过婚。身边总是带着一只蓝眼睛的白色公猫,那只猫叫许亦之。
一只猫有个温文尔雅的名字,也很奇怪。他告诉曲湉,许亦之是他的爱人,死了很久了。
爱在心里的人,哪怕身边只有一只猫,也不会觉得孤寂吧。
穿着白衬衫加印花沙滩的大男生,发丝还滴着水。奇怪的装束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手中端着两杯咖啡,走路的时候整个人松松垮垮懒洋洋的。
“不会有人来的。你还不如陪我去海边晒晒太阳,交交朋友,活在当下才是正道。”
牟潼把右手的咖啡递了过来,自己靠到那有些生锈的铁栏杆上。身形高大,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好像马上他就要掉下去了。
原本平静的眸子因为来人的话语有了波纹,视线收回来,落到近处的人影上。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度才知道她究竟在那里坐了多久。
曲湉没有回应牟潼,低头看杯中的咖啡,褐色液体上浮着一个漂亮的奶泡拉花。寻常人泡个咖啡那有这么讲究,速溶咖啡倒进杯子注水搅拌,像冲泡某种常见的感冒药。独独牟潼不一样,他去到哪里都带着高端的滴壶,再忙也愿意抽出时间来认真为自己冲泡一杯手磨咖啡。
听说在成为一个网络红人之前,他也是个家境普通,中规中矩过日子的人。这些习惯是许亦之留下来的,人走了,深爱他的人便活成了他的样子。
想到这里,曲湉突然抬起头:“你说如果我死了,他会怎么样?”
十七的的少女声音却沙哑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妪。
本来满脸阳光的男子一下子神情凝重起来,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那片海。
“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了。”
喝一口咖啡,叹一口气,说出所谓高深的人生大道理。
牟潼比任何人都了解,说什么死啊活啊的,都是矫情。那个人死后,他放下一切,背离亲友,为了那个人做了很多自以为高尚深情的事情。悲伤还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叫他悲伤你人和事已经不再具象了。
没有任何东西能战胜时间,有时候一觉醒来,只觉得记忆里那个自己发誓永远不会忘记的人的面容比昨天更加模糊不清。
哀愁还未消散,只听见身后又有声音响起,沙哑,费力。
“为什么没有了他,我就要窒息了呢?”
牟潼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走到曲湉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吉吉乖,忍一忍就好了。”
吉吉是曲湉的网名,他们两个是通过网络认识的。牟潼不知道吉吉是个什么意思,以前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是他就叫她吉吉,知道她的姓名后他还是称呼她为吉吉。
曲湉并不重要,吉吉才是他牟潼的知己。牟潼一直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