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除了老爷子，客厅还坐着另外一对头发花白的男女。年岁看起来同顾老爷子差不多，可是面色神情阴郁，同老爷子一对比，更显得他二人气息怏怏不够健朗。

“小雪啊，这是杨家你叔叔婶婶家快过来打个招呼。”

老爷子看起来心情极佳，宋雪无一露面就赶紧招呼她过去。

不曾听说过顾家有什么姓杨的亲戚，那这个杨家必定是杨盛泽这一家。

宋雪无过去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到老爷子旁边的单人沙发。

杨崇是杨盛泽派人强行从海上拖回来的。回家后，除了警方传召过一次，后来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跟任何人交流。三天后，房间门被撞开，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入院抢救，醒过来，人也痴痴傻傻的。

很多时候时间确实会冲淡一切，就比如数月之前，因为网上那个恶意剪辑的视频，宋雪无还是人人喊打的无良医师。如今一岁未过又有人提及她当年的身名在外。

杨家夫妇为了儿子前来，想请宋雪无出山。

只不过杨崇同宋雪无接触过的那些未成年小朋友不一样，情之一字，写出来就是一座迷宫，有的情有入口和出口，有的情是上天掉下来的一个圈套，一下子就把人框在里面，像个莫斯乌比环，越过此面抵达彼面，循环往复。被困之人不舍得打破，就永远走不出来。

或许这样说也不尽准确，入口和出口也曾经有过。只不过现在没有了。

宋雪无身子不方便，也拿捏不准杨崇和曲湉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心中有难处就实话对面前的两位讲。杨家二老也算同情达理，点点头，说眼下的情况想叫宋雪无帮忙确实是太为难她了。

宋雪无原本也不是个多么热心肠的人，但听到那样的话，却有些自责，好像前一秒说出口的拒绝之词一下子成了天大的罪过。最后，向杨家夫妇推荐了一个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心理医生。

当然不是胡乱指了一个人，那个医生在业界的声名比宋雪无不知高出多少，自己还在读书的时候她经手的案例就被写在教科书里共所有心理学方面的学子研读。

那位高人叫柳夏，著名的心理学博士，如今在全国最好的医学院任教。听说请她出马有些难，但杨家有景豪助力，想来不是难事。

杨父用手机认真记录了那位柳夏医生的信息，随后携夫人起身告辞。两人面容急切，知道客人不会留下一起吃晚餐，但宋雪无还出于礼貌说了几句挽留的话。

顾老爷子小留了一会儿，问问宋雪无的近况，又问问顾雯最近如何。

就宋雪无这一段时间自己的感受，顾老爷子好像也不似顾雯叔侄两人形容得那般不通人情。

想起顾与尘说过回来得晚一些，便想留老爷子吃了饭再走。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竟然比宋雪无这个专业研究他人心理活动的更能看穿旁人的心思。一开口，便道出宋雪无的困惑。

“你呀还是太单纯，别人稍微对你好一点，立马掏心掏肺，这在商场上可是大忌。”

“要是在以前，你确实不够格嫁进顾家，现在嘛，我们老了，管不动啦。”

庭院中，老爷子看着远处，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样的一段话，对宋雪无个人的看法究含糊不清，但关于她和顾与尘的事情，却像是已经妥协。随后收回目光，弯腰上车。

发动机刚启动，车窗又落下来。

“除夕来青山吃饭吧。”

说完车窗又缓缓升起，只宋雪无呆愣在原地。

回到客厅，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