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知道的，罪孽这种东西，无论多久都不会消除的

即使做了善事，也不意味着曾经犯下的罪孽会被抵消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万万…万万…万万！”

耳边隐隐有人在叫自己，苏万万回过神，看见面前一脸紧张的洛霖

“你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苏万万呆愣了几秒，这才慢慢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地上

“我…怎么…”

脑海中闪过刚刚的画面，苏万万猛然起身，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洛霖跟着站起来，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万万，你还好吗？”

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苏万万抓住洛霖的肩膀，问道

“刚刚从我旁边过去的那个黑衣服的人，你看见他往哪里去了吗？”

洛霖想了想，可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苏万万身上，哪里注意到什么黑衣服的人，于是只好摇了摇头。

苏万万咬紧了牙，留下一句

“你先回去”

之后便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街上人来人往，要找一个人实在太难，于是苏万万飞身上了一旁的楼顶，俯视人群开始寻找刚刚看到的那人

她心里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的才对，刚刚的说不定只是长相相像之人

“但是…万一…说不定…真的…”

苏万万双手微微颤抖着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飞速扫视着人群，又接连换了好几个位置，但就是没找到那个男人。

“是进屋子里了吗…还是走太远了…到底在哪里…”

苏万万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但一无所获

“没办法了…”

她喃喃低语，停下脚步，没有犹豫，开启了神识

脑海中出现了这一片的景象，很快的，她就在靠近城门的地方发现了那个男人

“咳…找到了”

她抬手擦去嘴角微微溢出的鲜血，然后朝城门口追去。

青衣女子带着男人出了城门，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这里的新年也很热闹，我买了好多东西，也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回去你试试吧。”

说着，她拿出刚刚买的小零食，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侧头朝身后的男人问道

“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叫糖葫芦，甜甜的酸酸的，我还挺喜欢的。”

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跟着她继续走着。

青衣女子也习以为常，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解下男人脖子上的黑布，然后继续朝前走着，自己一个人说着话

“你不喜欢甜的吗，好吧，那我就一个人吃了。回去之后我想吃饺子，你爱吃什么馅的？我喜欢萝卜肉馅的，啊真想赶紧回去啊…”

女子说着说着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悠悠道

“不过在这之前…”

她慢慢回头，看着男子的身后，低声道

“好像有人不太愿意就这么让我们回去啊”

苏万万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瞬间到了男子的身后，伸手要扯下他的兜帽

青衣女子见状，也瞬间移动到了苏万万跟前，抬手挡下她的攻势。

苏万万突袭不成，也没有迅速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而是飞速转身，换了一只手去扯。

青衣女子嘴角微微勾起，手中出现一把匕首，朝苏万万的腹部捅去

她的动作不快，甚至是刻意减缓的速度，即使是一般人也能躲开，看得出她似乎没有真的想伤害眼前的人，只是想让苏万万离他们远点

这种情况，只要面前的人想躲，那都是躲得开的

但……

‘嗤——’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青衣女子也愣住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没入面前之人腹部的匕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苏万万也是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颤颤巍巍地叫出那两个字

“师…师傅…”

男人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要走的方向

青衣女子回过神，皱起了眉，一把拉住男人与苏万万拉开距离

“你这女人，第一次见面就拉着别人的男人，教养真差。”

青衣女子讽刺地说着，但苏万万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只是看着她身后的男人。

男人还是没有反应，苏万万咽了咽唾沫，又喊到

“师…师傅，你怎么…怎么在这儿啊…我…我找你好久…不对…我很想你啊师傅…”

苏万万见男人依旧没有反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继续说道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是在生我的气吗？我……”

青衣女子见自己被忽视，皱眉说了句

“你认错人了。”

说完，便要带着男人离开

刚转身，苏万万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伸手要抓住男人

青衣女子这下明显怒了，扭头朝男人说了句

“杀了她”

男人闻言，挥拳就朝苏万万打去

苏万万抬手挡下，但还是被他的力量击退了好几步

男人的拳头里没有灵力，只是单纯的力量，但也大的吓人

苏万万的腹部还插着匕首，鲜血顺着伤口漫出，流在她脚边

疼痛传到大脑，但苏万万没心思去思考这些，她还是看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师傅，你是生气了吗？但是那是没有办法的啊…我也没办法啊，我一直想救师傅的，但是天帝在逼我啊…我没办法啊…师傅…你知道的，我没得选啊…师傅…”

说着，她的声音隐隐带了哭腔，看着男子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悲伤

男子的招式十分凌厉，且一招一式都是要取她性命的

但毕竟对方是没有灵力的，苏万万虽然受了伤，但也躲开了

“师傅…我没办法啊当时，我如果不那么做，宫家就要完了啊，但凡有其他选择，我都不会那么做的啊。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师傅？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啊？！”

苏万万一边躲着一边说话，说到最后，语气中除了悲伤和乞求，甚至带了一点怨恨。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面前发生的事让她精神上受到了冲击，她有点不正常了。

明明夺走了师傅性命的人是她，她也一直处于愧疚之中，但如今面对着按理说应该早就被她杀死的人，她到底为什么会有一丝怨恨？

这份恨的到底是什么？是恨没能救师傅的自己吗？还是恨让自己陷入这一切的天帝？亦或者是恨的是，明明应该死去，但现在却又站在她面前，让她觉得折磨了自己这么久的愧疚像是是假的一样的师傅？

她为什么要问师傅那种话？是希望从师傅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希望师傅也会跟她做同样的选择，从而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吗？

师傅没有死，站在她面前，这不应该是最让她高兴的事吗？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或许是失血，或许是现在这奇怪的感情，也或许是空气中的腐臭味，苏万万的脑袋已经混沌起来，很多事情无法思考。

“师傅…如果是你的话…当初会怎么选…你会理解我吗…”

苏万万抬眼，看见男人挥过来的拳头，迷糊了一下正要躲开时，瞥见了男人衣领下露出的脖子

那道缝合的痕迹格外显眼

眼前闪现了那一天的景象

她挥刀砍下师傅的头颅，鲜血喷洒在她的身上，血液的温度甚至烫伤她的皮肤

于是她停在了原地，看着男人，嘴里说出了和那天一样的话

“对不起…”

男人的眼神微微动了

苏万万被一拳击中胸口，随后飞出好几米，然后撞在树上，倒地不动了。

男人收回拳头，没有丝毫停留，转身走回了青衣女子身边。

苏万万努力半睁着眼，头上的鲜血流入眼睛，她也不愿意闭眼

视野中师傅的身影一点点没入夜色中，她手指艰难地抬起，想要抓住什么

等那人的身影消失后，苏万万才垂下眼眸

鲜血漫了一地，她的脸颊感受着自己的血液，觉得自己的血液格外冰冷

原来如此…

她之所以会问师傅那些问题，原来是因为这样…

“…因为我是自私的人啊…”

自私，无情，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