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感旧》黄景仁)
自古至今,世间悲言绝句无数,但似乎都无法形容出此刻望北川的悲伤。北川无力的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爸妈和洛小雨爸妈的墓碑,看着周围荒芜的土地杂草丛生。
数日前还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准备为他过生日,也是从出生以来,身为军人的爸爸第一次为自己庆生。
没想到......就这样阴阳相隔了,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这几座冰凉凉的墓碑。无论怎样钻心的想念、无论怎样悲伤的哀怨,都无法再见到他们了,就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爸妈!好久不见,我……我……好想你们,我……我长大了……”
望北川的眼泪夺眶而出,但脸上却努力的笑着。他不想让爸妈看到他难过,想用笑容让他们放心,让他们知道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妈妈,其实我特别爱吃你给我做的那个糖醋鸡蛋,好香啊,每次你问我好吃吗?我都是轻轻的“嗯”了一下,其实……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我知道虽然我没有说出来,但您也依然知道这是我最爱吃的,不然……不会经常做给我吃。”
“爸,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不该在你回来的时候对你那么的冷漠,其实……其……实……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像别人那样有爸爸妈妈一起陪伴的生日,哪怕只有一次,结果……都让我搞砸了,当我推开门看到您的那一刻,我真的特别高兴,高兴的想要跳起来,高兴的想要打开窗子大声的告诉所有人,我的爸爸回来给我过生日了……”
“叔叔阿姨,以前总让您们看到我打架闹事,不冷静的样子,但是请放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一定会代替您们,好好的照顾小雨,我一定会用一生来守护她……希望您们在另一个世界也都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们要离开这里了,陈医生联系好了地方,供地震后的……孤……儿……”望北川第一次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孤儿二字,心头疼的发紧,他慢慢的深吸了口气:“供我们住宿还有学习,陈医生说那里的环境非常的好,我和小雨会一起去那里生活……爸妈!叔叔阿姨!我要走了,以后我会常回来看您们,我会一直一直一直的想念着您们……无论我走到哪里……”
“北川!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陈医生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你们放心吧,北川这孩子虽然我刚相处几天,但可以看出来他绝对是个坚强得好孩子,一定会好好的成长起来。洛哥……你和嫂子也请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小雨受一点苦的。”
陈医生拍了拍北川的肩膀,带着他回到了车上,开车载着北川行驶在回去的路上。
“北川,想什么呢?”陈医生看着一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的望北川。
“陈伯伯,您说真的会有另一个世界吗?那里也会有四季吗?也有会日出、日落吗?”
“北川,我相信一定会有的,离去的人只是换了一个世界去生活,虽然不知道那里是否有四季,是否会日出日落,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都会好好的。”陈医生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这既是说给北川听得,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边小凯陪着小雨已经抱着娃娃坐在帐篷外的小石头上等了很久了。
不远处记者正在实况采访李董事长,断断续续可以传来李董事对着镜头热情的发言:“李世集团这次创办的寄宿学校,规模很大,分为学前部,小学部,中学部,高中部……虽然我们的定位是高端的贵族学校,但是我们李氏集团愿意无偿的接收咱们所有的地震遗孤……为他们提供……以及最好的教育,我自己的儿子也会就读于这所学校……”
小凯的爸爸最近为了记者采访的事情,经常来这边。小凯每次都闹着要和爸爸一起来,有的时候给小雨拿一包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糖,有的时候看见表妹显摆她的粉色发卡,觉得小雨也一定会喜欢,就直接抢过来当做礼物送给小雨。
每次来的时候都有那个冰块脸在旁边,只能和小雨玩一会儿,这次来冰块脸不在,小凯心里暗暗窃喜了半天。
可谁知冰块脸不在,小雨也没了玩耍的兴致,就是呆呆地坐在小石头上,有时候一眨一眨的大眼睛上还泛着泪花。自从那次抢娃娃事件后,小凯最看不得小雨哭,也只好陪着她在外面吹风。
见不到北川哥哥,小雨的心里总是隐隐的不安和慌张。在小雨的内心不自觉的会害怕北川哥哥有一天也像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突然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边想着,边一直反复的揉搓着手里的妞妞,无趣地晃着两条肉肉的小腿。
突然一只满身灰色,眼睛凸起的大蚂蚱出现在小雨眼前,原来是小凯看小雨情绪不高,想吓一下她。如果在平时,小雨一定会精神十足的追着小凯满草地跑,但是现在小雨只是觉得更想哭了……
突然远处传来车子转弯的声音,小雨连忙抻长了脖子焦急的张望着。陈医生的车子刚停稳,小雨就立刻起身举着娃娃向他们跑过来,小凯也愤愤地放走了蚂蚱,跟了上来。
“哼!哼哼!陈伯伯!坏坏,把哥哥带跑了!”小雨怨气十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没站稳就开始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小丫头,谁被带跑了啊?”
望北川打开副驾驶的门,走了出来。因为今天是去坟前拜祭,北川特意换上了白色的衬衫,灰黑色的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抬眼的一瞬间,纤长微卷的睫毛就像是黑色的蝴蝶张开翅膀。小雨并不知道北川去了哪里,只觉得好看极了。即便在往后的很多很多年里,这一幕也如慢动作一般经常在小雨的脑海里回放,北川凌冽的目光也在一年又一年的日子里煽动着小雨的心。
“小鬼,你又来了啊”,北川的话打断了小雨的思绪,北川和小凯这些天一直保持着这亦敌亦友的微妙关系。
“嘻嘻,哥哥,你回来了呀?”小雨乐颠颠的跑过去抱住了望北川的腿。
“小傻瓜,我怎么会把你扔这里呢,就算走也肯定会带着你的啊。”望北川宠溺的轻轻敲了敲小雨的额头,面前这个小丫头有一种可以驱走他所有痛苦的魔力,只要看到她心里就会有一种被治愈的舒适。
“哼!”,小凯用手怼着鼻子,朝着北川做着难看的鬼脸,每次看到北川和小雨在一起,小凯总是这副不服气的样子。
“哥哥,今晚我还要听公主的故事,上次那个懒公主一点都不好听!”小雨没有理会小凯,拉着望北川的手,一边往回走着,一边撅着小嘴抱怨着……心里却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