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后，兴娘子按捺不住好奇地问：“哎，跟我说说呗，你那个猜想到底是什么呀？我真的很想知道呢。”

“嘘，”合合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暂时还不能说哦……”

“一点点都不能透露？”兴娘子急切道。

“那倒也不是……告诉你一点点好啦，根据我推测，假扮者应该还在官家酒库。”

兴娘子睁大了眼睛，好奇又吃惊：“真的？那会是谁啊？”

“泄秘到此为止。”

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鞋店之旅。逛到快日落时，合合找了家茶馆歇脚。当她两手托住腮帮子，露出一丝惆怅的表情时，苏言安慰道：“没事儿，应该还有其他鞋店。我们仅仅是逛完了内城的鞋店，还有外城呢。来，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说着他暖心地递过来了一碗热茶。

合合伸手接过，目光呆滞地盯着店外过来的行人道：“难道是我的思路错了？没道理啊……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啊……为什么偏偏就是找不到呢？难道说那个人并没有直接找鞋店，而是找私人定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如同大海捞针的啊！”

“其实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同时买了几双鞋底子的人？我看你每走到一家店就会问店家这个问题。”

合合抿了口茶，说道：“鞋底是关键啊，苏言小哥哥。”

“关键？”

“你知道隐形增高鞋垫这回事吗？”

“隐形增高鞋垫？”

“这玩意儿可是男女都爱的啊。放在鞋子里，谁都看不出来，但无形中就增添了身高了。我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合合冲苏言抖了抖细长的右眉毛。

苏言默默地喝着茶，思量了一小会儿后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明亮的光，抬头道：“身高！”

合合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身高！”

“你是说假扮者其实并没有那么高，是故意用几双鞋底子做成了一双特殊的鞋子，穿上后就看起来很高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聂海荣的个人特征是什么？高，黑，不爱说话只爱笑，温文尔雅，看上去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如果他真的是别人假扮的，那么我们就得反过来想。我们就得推测假扮者是中等个子，皮肤白皙，说话叽叽喳喳，没什么太好的修养。为什么要这么想？因为最好的假扮就是装扮出跟他本身反差最大的形象。只有这样，才最不容易被人拆穿。”

“有道理！”苏言兴奋地点点头，精神头儿又恢复过来了。

“接着，不爱说笑，温文尔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聂荣海这个人和别人几乎没有交流。别人辨识不出他的声音，也不清楚他的来历。这就为之后假扮者的脱身提供了很好的条件。假扮者在众人面前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形象，然后再从这个形象里脱离出来，变回了自己。当人们想根据那个形象去找出聂荣海时，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来的，因为这个人就根本不存在。这就是为什么衙门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聂荣海的原因。”

“所以你和公子一样，都认为在河中发现的那个人不是聂荣海？”

“对。那一定不是聂荣海。”合合很肯定地点点头。

“如果把假扮者的形象定为中等个子，皮肤白皙，说话叽叽喳喳的，那就有很多可以怀疑的人了。男人或者女人都有可能。”

“没错！”

“太有意思了！”苏言一口灌下了茶碗里剩下的茶水，起身道，“我们继续去找鞋铺子吧！如果这条思路没有错，那就是一定能找到假扮者购买鞋底子的那家铺子！”

“其实，也并不乐观啊……”

啊字刚说出口，合合就看见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进了这家茶馆。略略回忆了一下她就认了出来，这个男人是之前她和苏言去过的某家鞋铺子的老板。她正好奇那家的老板怎么也到这儿来喝茶时，中年男人居然径直走到了她的桌前，微微有点喘气。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

“请先坐。”合合比划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中年男人坐下了，深喘了几口气后说道：“好歹是赶上你们了……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你们吧！但我不希望跟这件事扯上任何的关系，毕竟我还要在这儿开店做买卖。”

合合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

“那好，那我就告诉你们，大概在三个月前，有个人从我那儿买走了十双鞋底子。”

“十双？”合合眼前一亮，忙问，“是什么人？”

“一个脸黄黄的年轻妇人，挂着一个半旧的篮子，我就记得这么多。”

“老板请您再想想，那个女人还有什么特征？她是不是中等个子？”

“她比我嘛，略高了一点点，”中年男人在自己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在女人中，算中等个子了。”

“是不是脸圆圆的？”

“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不是那种瓜子脸，好像……”

“就是她了！”合合两手一合，再使劲地对摁了一下，眼中充满了熠熠的光。

“是谁？”苏言不解地问。

“又一次装扮，只是这次装扮没有太精细，因为仅仅是去买十双鞋底子而已！圆圆的脸，中等个子，说话叽叽喳喳，大惊小怪，一副特别不稳重的样子，还有，还有！”合合表情严肃，语气急促，不由自主地起身踱步道，“她和姚碧春总是会有往来，总是会有……没错，是她了！是她！苏言小哥哥，赶紧走！”说完她飞奔出了茶馆。

跑了一截路后，她又忽然急刹住了。左右看了两眼，她果断地选择了左边那条街。一顿摸不住头脑的操作让苏言小哥哥在背后大喊道：“合合姑娘，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哎，你等等我啊！”

幸步街，幸步街自通书铺旁边，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地址早就记在了她心里，不对，官家酒库的那三十六名酒姬的住家地址她全都记下来了。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