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峰。

离开学堂自东侧行走五百步左右，便见一处山崖，崖上有一块石碑，古朴而厚重。

立于山崖之上，承受千年风吹雨打，原本的棱角已经被风雨盘得圆润至极，但碑上所刻的奇怪纹路却是丝毫未受影响。

“所有人都来齐了吧。”水镜长老扫了一眼到场观碑的弟子们，顺口问了一句。

“我师兄……”

“他已经到了。”旁边的萧依然冷冷的打断了唐沐烟的话，眼睛盯着一名弟子的下面。

她天生感知敏锐，李秀躲在地下也逃不出她的法眼，而且这下她也算是彻底确定了，之前那个忽悠了自己当打手，完事之后一棍子给自己敲晕的人就是李秀。

关键自己之前居然还觉得他顺眼，看到白发以为是同病相怜，才和他说了这么多的往事，现在再回想一下，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金乌神火就要压制不住爆出来了。

“这窥道碑可以帮助你们窥见一丝未来‘道’路的迹象，大家可以自行感悟，时间有长有短，感悟结束的弟子便可以直接起身离开了。”

水镜长老手中折扇一挥，一抹仙力打在了窥道碑上，一瞬间碑上的符文开始泛出流光。

众弟子纷纷盘腿坐下，闭目开始感悟这窥道碑在心中呈现的图案。

一时间，山崖之上流光大作。

李秀本来还遁在地下，再确定周围人都已经闭目感悟之后，这才慢慢冒出头找了个离红发少女最远的位置坐下，开始参悟起来。

清风拂山崖，少年坐而观道。

心中慢慢出现了一条路，一条笔直到底的道路，路上看不见任何一丝阻碍，唯有一个小人挥舞着大棒前行，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路很长，但小人走的却异常的快。

从入定开始到结束，用时不超过三秒。

李秀浑身一哆嗦。

这就结束了？

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同门弟子，一个个的都还保持着闭目入定的姿势，只有自己一个人早早的结束。

“嘶~好尴尬啊。”

李秀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时候不能让自己显得太特殊了，不合群啊。

于是，继续保持之前入定的姿势，盘腿而坐，眼睛慢慢慢慢闭上，之前听学养出来的瞌睡慢慢开始有了感觉。

即便我已经不行了，但样子还是要做足，这就是男人的尊严！

……

此时的水镜长老一步踏空而起，看着云端之上的老朋友笑道：“多宝兄，又来看儿子啊。”

“水镜兄见笑了。”

“今日清晨听闻淮竹太上长老去了万宝峰，动静有些大，多宝兄没出什么大事吧？”

“无碍无碍。”多宝道人摆了摆手笑道：“听说淮竹太上长老还专程去找了水镜兄，我得多亏水镜兄替我保密，方才躲过一劫啊。”

“应该的，应该的。”

“从今往后，我与水镜兄便是过命的兄弟交情了。”多宝道人哈哈笑道，前一刻还是兄弟情深，下一秒话锋骤转道：“听说水镜老弟精通窥心之术，可否让为兄开开眼界啊？”

“好说，好说。”

水镜长老笑着点了点头，手中折扇一挥，一面和当初残阳峰上一模一样的“水镜”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这一次“水镜”中出现的是一条和李秀之前差不多的大道，只是多出了很多岔路。

这最中间这条通往尽头的主干道上，满布荆棘，一个略胖一点的小人一路行走，遭受了各种鞭策，鲜血淋漓。

“多宝兄，这便是一虎师侄的‘道’路了，看起来应该是一条充满荆棘的炼体之路啊。”水镜长老感叹道。

这窥道碑乃是上古之物，其内蕴含了天道的大法力，从凌云宗走出去的弟子，除却一小撮天资惊艳之辈凭一己之力改变天命，其他更多的弟子都被这窥道碑一语成谶。

“不是一条死路便好，荆棘多了不怕，多打几顿总会习惯了。”多宝道人开口道：“对了，这掌门师兄闭关突破，他那位亲传弟子也让我多盯着点儿，还有逍遥师兄的两位弟子……”

“无妨。”水镜长老非常豪爽的挥动折扇，“水镜”中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的路显得有些不同，空中挂着一个巨大的太阳，整条道路已经干涸的龟裂开来。

一个小人顶着烈日，在干裂的道路上负剑前行，前方的道路上，有衣衫不整的女子款款走来，一颦一笑，媚态天成。

小人拔剑，红粉骷髅，一剑破之……

“还真是和掌门师兄的道一模一样啊。”多宝道人微微摇头感叹道：“看来慕白师侄也走上了这条纯阳剑道啊。”

“慕白师侄也是心智坚定之人，修行之路上定会有一番作为。”水镜长老面露欣赏之色，再度挥袖。

“水镜”泛起涟漪，画面再变。

与之前的截然不同，这是一条刺骨寒冷的大道，地面上已经结冰，一个小人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这条大道可不好走啊。”水镜长老看着这风雪凌厉的大道开口道：“以前宗门里也有人修这极寒的大道，只是最后都放弃了，希望沐烟师侄不会重蹈覆辙。”

“趟风冒雪，看来我之前为沐烟师侄推荐的《冰莲诀》没有看走眼啊。”多宝道人开口感叹道：“大道虽艰，但沐烟师侄是心性坚韧之辈，应该无碍。”

说罢，两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坐在角落位置的李秀，要说这一届的新弟子中谁最吸引眼球。

不是掌门亲传的李慕白、也不是天赋异禀能收服金乌神火的萧依然，最让宗门大佬印象深刻的，莫过于这位以一棍之力，横扫【新弟子考核】的李秀了。

多宝道人和水镜长老都在猜想，这李秀师侄的大道究竟会是个什么样？

不会是真是一个小人拿着烧火棍沿路乱捅，一路捅到世界尽头吧。

真要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提醒身边的人以后遇到李秀师侄记得要多穿一条铁内裤。

“水镜”涟漪再起，画面变换。

此时出现在画面中的居然是一个房间，芙蓉帐暖、旖旎春宵，与之前的大道之景，各种艰难险阻的画风完全不同。

“水镜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多宝道人一愣。

“不知道。”水镜长老也是摇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先看看再说吧。”

接着，两人便看到了“水镜”中慢慢浮现出了一名男子的身影，白发披散、白衣绣金线，腰间悬玉珏、手摇折扇，赫然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

扇面一开，上书女票二字，笔锋苍劲有力，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再紧接着，

房门被人轻柔推开。

一名姿态妩媚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果盘，嘴里妩媚呢喃道：“李公子，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奴家啊~”

这还没完，紧接着还有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足足四名女子，皆是样貌绝美、身姿婀娜的……青楼女子。

有女焚香抚琴、有女俯身温酒。

桌前有美酒在杯，身侧有佳人相陪。

“这……这是李秀师侄的道？”水镜长老人都看傻了，体内灵力重新催动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这窥心之术的行气出了岔子。

本座带了这么多届弟子，就你的“道”最特么独特。

修道之人，务求清心寡欲，不为世俗外物所诱，你这算修的什么？

嫖道？

“啧啧啧，这李秀师侄的审美……还不错啊。”多宝道人看着“水镜”中的画面啧啧称奇。

“咳咳，多宝兄，李秀师侄这道偏了，若是不加以修正，恐怕日后会出大乱子啊。”水镜长老欲出手唤醒。

“不至于。”多宝道人笑了笑摆了摆手阻拦道：“世间之道，虚无缥缈，三千大道，道道出仙人，李秀师侄自己的‘道’又岂是我们能一言而定的？”

“可这……”

“这或许就是逍遥师兄看中他的理由吧。”多宝道人笑了笑道：“想当初逍遥师兄兼修佛、道两家功法，不也同样被视为歪路吗？

现在呢，你问问苦禅寺那些老秃驴，还有谁敢说他行差踏错、罔顾道义的？”

“可这佛、道两家，终究都是正道啊，李秀师侄这个……这……这……”水镜长老拂袖，将面前的“水镜”驱散。

“诶，水镜老弟，收了神通做甚？为兄还没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