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摇曳。
上面站着一个小姑娘,约摸十四五岁左右,一身棉布粗衫,头上扎着一对羊角辫。
船上只有小姑娘一个人,独自撑船,独自卖着孔明灯。
灯倒是卖出去了不少,只是手中的铜板却没有几个。
想来是有些人见小姑娘年纪小好欺负,买完孔明灯之后便撑船离开不认账了。
“小丫头,买我几个孔明灯。”
张臻面带微笑,看着小姑娘一脸和善,他当然知道这是殿下和道爷有意在照顾小姑娘的生意。
他自然不会傻到去做那仗势欺人的狗屁事。
只是当他穿着官袍坐小船靠近的时候,小姑娘只是满脸的惧怕,加速撑船想要离开。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微笑不够灿烂,还是这身官袍吓到了人家。
总之张臻是懵逼了,只能赶紧催促手下追上去,殿下让他来照顾人小姑娘的生意。
结果钱还没送出去,就给人小姑娘吓跑了。自己这乌纱帽和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快快快!追上去,拦下来……不是,请下来。”
“姑奶奶,您可别跑了,我叫您一声奶奶行吗?”
“我就买三个孔明灯,给钱,不赊账……”
张臻一边催促手下人划船追赶,一边在后面苦哈哈的喊着。
追出去差不多得有百米远,小姑娘这才慢慢将船停了下来。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臂力那里比得上张臻的这些健壮随从啊。
小姑娘被追上之后,只得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张臻:“官老爷,我……我知道那船上有贵客,我不是故意靠近的……”
“别,小姑奶奶,您别哭,您可千万别哭。”张臻看着小姑娘一副被追上要哭的表情,赶紧开口道。
“本官……不是,叔叔就是来找你买三个孔明灯的,没别的意思。”
“这些……这些都给你。”小姑娘赶紧将船上的孔明灯一股脑的拿过去。
“别别别,你给我三个就成,这是银票你好好收着。”张臻没有着急去接孔明灯,而是先将那两张银票递了出去。
“太多了……”
“没事,这是船上的贵客给你的,应该够你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河中危险,你家里人呢?”
“家里……家里只有我爷爷,他躺在床上不说话了,我想攒些钱给爷爷买酒,爷爷有酒喝就不会一直睡下去了。”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个折好还未撑开的孔明灯递给了张臻。
张臻听完,大概也知道小姑娘家里的情况了,只是没有多说什么。
接过了孔明灯径自返回。
只是在返回的路上看着身边的一名随从开口道:“跟着这小丫头回去看看。”
“大人的意思是?”
“安全的送下秦淮河,然后跟着就行,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那位大人物的态度再说。”
甲板上。
张臻气喘吁吁的拿着三个孔明灯跑到李秀面前,双手奉上:“公子,您要的孔明灯。”
李秀接过孔明灯笑了笑:“把人吓跑了?”
“这……之前手下的人态度不好,吓到了小姑娘,不过下官已经安抚好了。”张臻连忙开口解释道。
“那小丫头怎么一个人来这河上卖孔明灯?”
“是这样的,那小丫头家中只有一个爷爷,应该是在家去世了,小丫头就想卖孔明灯赚些钱回去。”
“你派人跟着的?”
李秀随口问道,之前小船上发生的事情,他也催动《天眼通大概观察了一下。
知道这张臻安排了手下的人护送小姑娘离开秦淮河。
“是,下官看这小姑娘可怜,而且河上危险,便让手下的人送小姑娘离开。”
“帮人帮到底吧,安排人去帮她把爷爷安葬了。”
“是,下官在秦淮城中也算有些声望,倒是可以帮那小姑娘……”
“不用了。”李秀直接开口打断了张臻的话:“帮她安葬的家人之后,稍微打点一下,莫要让人拐到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不用多理会。”
“下官明白。”
“公子,那小姑娘挺可怜的……”黄不亏想说什么,但说到一半又自己闭嘴了。
李秀倒是笑了笑,拍了拍黄不亏的肩膀:“知道你想说什么。”
“可惜了,秦淮河这个地方,十里洋场的销金窟。”
“有一掷千金的豪阀公子,也有风花雪月的诗酒墨客,但更多的……还是苦命人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再多,那小丫头就承受不了了。”
言罢。
李秀拿着手中的孔明灯,分别给了黄不亏和钱缙各自一个:“毕竟是花钱买来的,放一个吧。”
黄不亏与钱缙接过孔明灯各自摆弄了起来。
“公子,咱秦淮河的孔明灯算是一大特色,一般放的时候都会在上面书写文字,据说放上天之后能被天上的神仙看见。”
张臻谄媚的笑道,随即从手下人那儿接过笔墨捧了上去:“公子试试?”
“钱兄先来吧。”
“好。”
钱缙也没有拒绝,接过张臻手中的毛笔,想了想在孔明灯上提笔:
陋室孤灯万卷书,
塞下江南千里路。
文墨十载声名外,
不及秦淮一夜行。
“即兴所作,李兄觉得如何?”钱缙写完后看着李秀问道。
“这个嘛……”李秀想了想:“这让钱老前辈看到,大概会怀疑你不是亲生的。”
钱缙:“……”
“黄不亏,试试?”
“公子,贫道这肚子里也没点墨水,作不出什么好听的诗文……”黄不亏尴尬道。
“谁说必须得作诗了?随便写两句想让天上神仙看到的话就行了,实在想不出来许个愿也行。”
“这样啊……”
黄不亏想了想,似乎是有了什么灵感,从张臻手中接过了毛笔。
自顾自的喃喃道:
“贫道这辈子有很多陋习。”
“第一个是贪财,想要很多很多的银子,不过现在跟着公子也不怎么缺了。”
“第二个是怕死,想要活很久很久,不过长生不老不太可能,就不为难老天爷了。”
“第三个的话……”
说到这里,黄不亏开始动笔了,就看见他歪歪扭扭的在孔明灯面上写下了一句简单而俗气的话:
“老天爷,给我一个小娘子吧。”
写完,黄不亏看着李秀嘿嘿的傻笑:“公子,贫道就差这么个愿望没实现了。”
“没志气。”李秀撇了撇嘴,不屑道。
“嘿嘿,那公子的愿望是啥啊?”黄不亏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将笔递给李秀,然后凑过头去观看。
就看到李秀提笔在孔明灯面上写下的愿望和自己的出奇的相似。
除了那字写的工整好看一些外,和自己唯一的区别就是在话中加了一个“百”字。
原本有些俗气的愿望,顿时让人感觉大气磅礴。
钱缙:“李兄,真乃神人也。”
黄不亏:“公子,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