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妹妹待了一会便去产科检查身体去了,姑姑也跟着一起。病房里留下我,妈妈还有奶奶。
我有点不习惯奶奶的关心,因为从我记事起。她第一次对我这么上心,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在你最困难或者遇到事情的时候,家中的长辈都会这样?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在病房里自己想。
在你思考事情的时候,时间流逝的很快,就像你等待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护士来了,来给我输今天最后一次液。她们也快要下班了,换完药护士告诉妈妈和奶奶医疗卡上的钱不多了,明天早上取药之前要交上。
于是妈妈让奶奶看着我,她去缴费了。奶奶坐车经常晕车,虽然吃了午饭好了一点,可是她有些发困,我指了指打开的陪护椅对奶奶说:
“奶奶你困了,可以在这里躺一会,我自己可以看着,等完了我叫你。”
奶奶问我:
“你自己能行?要不行等掉完针我在躺。”
我告诉她自己可以,让她去睡一会。奶奶看我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可是我坚持让她去休息一会,她也实在有些发困,就在陪护椅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就传来了咕噜声。
我还是那个样子,时不时的疼痛让我休息不好,尤其是晚上。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到晚上腿就开始痛,好像我的脚还在。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就是山睡一会。我现在一天24小时都在床上躺着,少休息一会也没什么,因为对我来说随时都可以睡觉,前提是腿不通的时候。
那时候我必须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情,来让自己的注意力不集中在腿上,这样可以减轻疼痛感。
这时候我的腿是不痛的,反而有点酥麻。就像有人在按摩一样,极为的舒服。我开始发困,我好久没这么困了。之前在手术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手术后除了在麻药的作用下,其他时间我并不困,好像疲劳在那两天就解除了。
每次爸妈关灯睡觉德时候,我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看着天花板或者熟睡的爸妈。直到视觉疲劳,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也没有去问医生,每次医生来的时候我都想问:
“为什么要割掉我的腿?”
所以我不敢和医生说话,因为我要调整自己的心态。事情已经发生,不管对错自己都这样了,没必要去纠结这些。
虽然我想开了,可是我还是不愿意搭理医生,可能这就是从正常人转变成残疾人的心理变化吧。
输液袋中的液体一滴滴的流下,顺着输液管进去我的身体,然后随着血液的流动到达身体各个部位。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这有些冰凉的液体,在血液中流动。
我开始无聊,数着液体感觉着它在身体里的流动。
“一滴,两滴……一百…”
当我数到七百多时,液体流完了。我顺着输液管关掉了阀门,伸手想探呼叫器呼叫护士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呼叫器,它应该就在我的头边啊?今天怎么找不到了?往常妈妈在的时候,都是她按呼叫器。
可是今天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它,就像我再也见不到我的腿一样。我开始急躁,越急躁就越找不到。
我盼望着妈妈快点的回来,因为每次妈妈去缴费都很快,今天怎么这么慢?我想求助一旁打着咕噜的奶奶,可是伸出的手也探不到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出事的缘故,每次一急躁就说不出话。这可能就是后遗症吧,因为到现在我每次一急躁说话就磕巴。所以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最起码说话不要磕巴。
我无奈了,只能看着血液说着输液管倒流,却没有一点办法。就当我快急躁的发疯的时候,门打开了。
我一开始以为是妈妈,可是探进来的头却是和表妹去做检查的外甥女。
我抓住了稻草,可是我的手势她不能理解。我心中的希望又破灭了,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不能指望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可以理解我那大多数人看不懂的手势。
“啪嗒啪嗒”
鞋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响起,我盼望着这是护士、妈妈或者一切能帮助我的人。因为这时候我渴望有人帮助我,就像我刚出事的一样。那么迫切的希望有人经过发现我一样,因为那是生存的希望,是人在危难中的本能。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这算不算,因为事情没有危及到我的生命。所以这应该不算吧,可这又算什么呢?
终于那鞋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停止了,一帮护士在护士长的带领下来查房了。我心中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去,好像一个落水的人得救了一样。
我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她们,我能说话了。
“护士,护士,我的液体完了。”
刚进门的护士长赶忙过来帮我拔出针头,看着有些发紫的手背。用严厉的口气对身后的护士说:
“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病人的?他刚刚才从重症病房出来,你们不知道?就不会稍微过来看一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因为我的手背上就是有些发紫罢了。可是她后边的话让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刚才那个样子。
“病人失血过多,长时间的输液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精神负担了。输液完毕以后要立刻拔掉针头,否则血液的倒流会让他胸闷,然后就会臆想。病人家属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知道了刚才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的无助了。反应过来的我对护士长说:
“这不能怪护士,这是我自己的错。”指着还在沉睡中的奶奶又继续说:“是我让奶奶去睡觉的,和护士无关。你不要责怪她们了。”
护士长微笑着对我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最近病人比较多。所以没顾忌到,希望你们原谅。”
说完处理了一下我的手背,狠狠的看了一眼我的责任护士,那个拥有一双和媳妇一样漂亮眼睛的女孩,带着护士们又去下一个房间了。
留下病房里一老一幼还有躺在病床上发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