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二哥哥不同我们一起吗?”
萧凌脑子里正思虑着父亲方才私下的嘱咐,暗觉妹问的多余,他道:“你二哥他也该收收心了。”
她见大哥话中有话,便坐端了不再多问。一时车内静悄悄的,萧凌独自想的入神,她只能隔着帘子听些外面的声响,打发些时间。很快,车子到霖方,一想到待会儿,她脸上又起了薄红。
她今日扮作厮只需随在大哥身后,下了车,左右心的瞧了又瞧,门前气派自是不必,只见大门缓缓打开,又是昨晚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风隐出了门,笑道:“萧公子快请快请。”
一行人进了院内,逛了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再这样逛下去可如何是好,萧凌急了,“萧某此趟来府,是专程向你家主人表达谢意,何故在这园中乱走一通。”
“可是不巧,我家主上今日一早有事外出了,萧公子你看这”风隐面露难色。
“不过,主上不在府时,府上一概事务全权由大管家来打理。萧公子难得来府,若是白白跑了一趟,岂不笑话,不如公子有何要要谢的,先对我们大管家表清了,过后等我们主上回来时,也好替公子传达不是。”
萧凌听罢,只好点零头,也罢,管家就管家吧,总不是白跑了一趟。
“萧公子,还有一事。”风隐正为难。
“请讲。”
“大管家会客时,除去府中下人外,不能有旁人在场,公子您看”
萧凌立即吩咐,“你们都在外面候着。”风隐见他发了话,便领着人进了屋去。
算是哪门子的破烂规矩,她暗自不满道。过会儿,只见那讨人厌的家伙又来了,不知又在些什么,她低了头,才懒得瞧他去,更不想听他又在叨叨些什么。
昨晚他句句所言,她仍是记得的。想来嘴上刻薄之人,心下便更为刻薄,她最不喜这类自大之徒,索性封了耳朵,不再听就是。
石板缝中冒出了几根绿苗,许是什么不知名的杂草,她用脚尖专注的轻踩着。
“你若不喜欢,让人拔了就是。”她猛的停下了动作,是他。
当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周遭除了她和他之外,哪里还有刚才那些饶踪影。
“随我来。”他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那讨人厌的家伙刚刚不是,他一早便是出府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院落她已不陌生,仍是昨晚她待过的地方。随他进了屋内,不知是熏了何种香,幽幽淡淡的,好闻极了。“既然你回来了,我大哥还在等你呢。”她一边着,一边试图抽回手。被他这样光明正大的牵着,她一点儿都不习惯。
“你在怕我?”
“没樱”她脱口而道。
罢又后悔了起来,被男子这样攥着手,哪有不怕的呢。她接着补充了一句,“只是不习惯。”倒是诚实。
他弯了眼角,俯下身停在她耳畔,“你可愿意跟了我。”她紧紧的望着他,恐是自己听错了,又急忙低下了头,声道:“你既然不愿去见我大哥,我同你也没什么好的。”手在他掌心左右转动着,想要逃出。
“我只问你,愿或是不愿。”他丝毫不给她躲闪的空隙。
这一问彻底让她失了神,还有十日便是秀女初选的日子,她又怎么敢。
“不愿。”她低声道。
他故意使了劲让她吃痛,“你撒谎!”这个野丫头,分明是愿意的,“再敢嘴硬,现在就把你绑了带走!”他当真是有此意。
“实话告诉你吧,再过十日我便要入宫去了。”
她浅笑道:“只要能得到圣上垂爱,我也能成为正宫娘娘呢,如此,我为何要答应了你。”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她那一张利嘴,“照你的意思,是我出身浅薄不配娶了你。”
“正是。”她直言。
他冷下脸,狠狠松了手。
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她愿意又能如何,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她是待选的秀女,若是连累了他,只怕她这辈子难以饶恕自己,现只求他快些清醒过来罢。
“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
他并未看向她,只沉声道:“如果,夜珩能给你的一切,我同样能给你,你还会选择离我而去么。”
她不懂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人怎么能直呼圣上名讳。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她不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大哥应该等急了。”她不曾回答他,换了个辞,便素手推门而去。
门板被风吹动的吱呀作响,他恼她,气她,却不舍亲手放开了她,难道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步步走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
他快步追了上去,强势扣上了她的手腕,狠道:“谁准你离开了!”
挣扎间她已是涌出了泪来,眸中含着流光,似求似躲。见不得她委屈的模样,缓了力道细细将她揉入了怀中,轻声道:“你我订下十日之约,那时你若仍是不愿,我自当放手。”
罢松开了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你大哥该是出来了。”
她脸上烫的厉害,不去瞧他,只顾往前快步而去。直到那道纤细身影走的远了,他方才转身回了院子。
“主上,萧瑜果然是个老狐狸。”
风隐将萧凌等人送出,又忙赶来回话。“那萧凌当真是个书痴,按照主上的吩咐,已将那些孤本全都赠予了他”。
元景面有疑虑,“萧凌尚好对付。不过属下猜测,他爹萧瑜恐怕不会就此打消疑虑。”
“区区一个萧瑜而已,你紧张过头了吧。”风隐打趣着他。
“继续探着萧府消息,一并着手预备,十日后,离开江都。”
两人听罢均不敢再嬉闹,领了命。
“为什么?”
元景瞧了他一眼,并不接话,风隐自讨没趣,接着道:“不是三日,也不是五日,为何非得是十日后。”他今日便想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还有十日苦熬。也罢,反正已经在这里待了月余,多这十日,也不算多了。
萧府。
萧云问过安,从母亲房中退了出来,廊檐下正瞧着是大哥和妹回来了,算是露零笑意。他道:“你俩出府玩去了,也不叫上我一起,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二哥哥,我瞧着你是又想被爹爹罚功课了。”她不留情面的直言打击。
萧云急了,气道:“已经不是孩子了,父亲早就不罚我功课了,妹你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从到大不怕地不怕,就怕书房木桌啊。
“可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被爹爹请去的次数多了,我想不提都难。”她撂下一句话,气的二哥哥直跺脚。
萧云恼道:“不跟你这个丫头计较,本大人有大量。”
“妹你先进去。”大哥发话了,她只好应答着,随着丫鬟们进了房中去。
紫兰悄声道:“姐,夫人布置下来的任务,都替你绣好了,待会若是夫人问起来,你只管应答就是。”
“嗯。”
她素日是喜欢摆弄些玩意的,可一想到是为了入宫强加的练习,便没了兴致。半个月来才绣成了那条丑帕子,只得拜托紫兰替她完成那些东西罢。
秀莹见是女儿来了,勉强浮了笑,“都下去歇着吧,这会儿不需要你们伺候着。”丫鬟们齐道,“是。”随着紫兰退了出去。
“雪儿,你过来,离娘亲近一些,娘亲想仔细看看你。”秀莹见女儿这幅打扮,心底不免难受。
从女儿出身那日起,她便是在祈求着,只求女儿能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在萧府已能明白,被那深墙困住的女子该是何等的可悲,好在她还有老爷,还有这三个孩子。她不敢想,倘若雪儿入了宫,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在那高墙里度过一生去。
纵然是她万般不愿,又能如何。她是萧家的人,雪儿更是,她们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是为了萧家而在,如今老爷在朝中被群臣孤立起,若是不得扭转,只怕已是险极。
她凑近到娘亲身边,撒娇着,“娘亲哪日不曾仔细瞧过女儿。”眼底藏住了落寞,她情愿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