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儿出了宫门,迎面碰上了元景,见她乱了神色,元景便问:“可是贵妃娘娘出了事。”
菁儿点了头,绕过他来,匆忙往前去了。
“你且等等,随我去见皇上。”
不及细问,元景带着她往紫宸宫去了。过了启雅门,菁儿心上紧张了起来,她还是头一回踏进这里,每往前一步,连着呼吸都要停滞了,只得暗自朝胳膊上深掐了一把皮肉,勉强清醒了些。
黑见他来了,上前来道:“先生在里面。”又见他身后跟着一宫女,又笑道:“紫宸宫里可是不缺宫女,你这是”
“先生来了多久?”他是有急事,这家伙还在玩笑,便是沉下了脸。
这人同风隐一样,脾气怪极了。不过打趣了一句,瞧他,还生气了。
黑将他带到一旁,才声道:“先生昨夜就来了。皇上自平城回来,反复着不好,连着两夜间帕子上落了血,皇上不让,我们私下里便是瞒下了。”
“先生可是瞧过了!”元景一听,也是慌张了,前些日子只瞧着皇上脸色不好,怎会如此了。
黑面上发愁,“先生不曾什么,我在旁瞧着,先生越是什么都不,我便是更怕”
着,让元景也心凉了半截。琼华宫里的那位,如今还不知是何模样了,皇上又是如此,他暗暗揪了心。
斟酌再三,他还是道:“带我去见皇上。”
“若无紧要事,你这会儿还是别去打扰皇上的好。”
元景只好道:“她是在贵妃面前伺候着的宫女,方才遇见了她慌忙从琼华宫里出来,便带了她来此,想来是有关贵妃之事,你我岂能擅自耽搁。”
黑“唉呀!”一声,“你这人,怎不早呢!”前头领着,将二人带进了来。
元景见了先生很是恭敬,又朝着皇上行了礼。黑见他怎不言语了,在一旁急道:“皇上,这宫女是琼华宫里的人,贵妃娘娘应是”
皇上瞧着他,让他接着往下去,黑往后倒没了声音。望了菁儿一眼,她跪在地上,支吾了半晌,也不曾讲明个所以然来。
元景心下着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事关于她,往轻了只怕不行,重了更是不校素日间各个都是伶俐的人,今日偏连一句整话都不出了。
他道:“朕去看她,你们先退下。”
菁儿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霖上,心下想着,这紫宸宫往后她再也不敢来了。
随着元景一道出了去,待离了宫门,撒腿便往琼华宫跑去了。
一路回了去,进了屋子,仍是胆战心惊,星竹问道:“怎去了这样久,太医呢?”
慌张道:“太医没来,皇上倒是要往这里来。”这丫头净是些胡话,星竹又道:“可是偷懒了,还不快让太医过来!”
菁儿方才在宫已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又莫名被星竹厉害了一顿,还是她偷懒去了,当即委屈哭了,“姐姐只管冤枉人,是皇上亲口所言,姐姐又来赖我。”
星竹见她如此,才知是冤枉了她,“我给你赔不是,我也是着急了,这才对你冲了些。”
菁儿抹着泪,“我不怨你,只是那会儿在紫宸宫,被皇上吓着了,方才是后怕这才哭了。”
又道:“星竹姐姐,你可是不知,皇上冷着脸的时候,别提有多吓人了。”
温和与皇帝素来是两端,星竹寥寥见过皇上几回,又听她这样来,自然也生了怕意。
老先生跟在他身后,捋着胡子道:“你要去看她,也罢了,去吧。”
在他离去后,老者笑道:“早该过去了。”
黑同元景跟了过来,进了琼华宫,皇上绕着路便是往后来了,众人不料皇上竟是从路过来,很是慌忙,匆忙向前来行礼。
“都免礼。”
罢,跨进了门去,往里屋来了,直掩了门。众人只好在外候着,一时间门外站着的,跪着的,连成了片。
枕上沁了泪痕入目,这样冷的,她额上却布了汗,梦魇不断。
他搭过脉,瞧着她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野丫头,是朕不好。”
拿了木梳出来,放在了她的手心里,半梦之间她握紧了。梦里有他在,还是那日的情景,他替她梳着发,丝丝缕缕的落尽在她的心底,深深埋藏了起来,任谁也不知,她或许也要不记得了。
她轻唤了一声,“你来了。”凝眸望向他,傻笑着,他俯身又近了些,方才听清了,她道:“放我走罢,这宫墙留不住我了,你也该忘了我。”
与他是孽缘,掀起了下的风浪,让她如何能安心,又有何颜面身处在这世上。
“只这一件,朕不能答应你。倘若能忘,朕何尝不想早早把你忘了干净,你可知,朕舍不得你。上个十日如此,这个十日更是如此,朕无法掩却了心意。那日起,已是将这份心意,都给了你,从开始到如今,未曾动摇过。”
她攥着木梳的手,指尖微动了下,终究放开了。她道:“你不是他,他早就走了,那日于宫门外,他答应了我。”
望着他的面容,她心下道:那夜,也是这般昏暗,我看着他时,眼中仍是有些模糊,不知为何,他的一张脸却是印在了眼眸中,竟是清晰极了。
他眼中酸胀,低声同她道:“朕就是他,虽是隔着面具,朕与他之间又有何分别。野丫头,倘若你喜欢,往后朕便是整日戴着面具也无妨。”
她撑起身子来,浅笑道:“何苦呢,本就是错了,拿着不放,岂不更惹烦心。”
其后,她别过头去,纵有千万句,却不能言语。早早了断了这一切,于他和她,都是好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