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凑在一处,将此事商议了一回,倒是严谨。过罢,出了和鸾宫,莺儿便是随着馥瑶一道往王芩那里去。
三人见了面,王芩稀罕道:“不随着你家主子,在皇上那儿伺候着,你来本宫这里倒是奇怪。”
莺儿面上一阵臊,馥瑶又在暗中扯了她一把,正是难为,王芩又道:“还是,你那主子将你弃了,你没法子,便是盘算着来我这里。”
不等莺儿言语,王芩自顾着,便是笑。到头来,还是她输了。
输给她萧锦瑟,不算丢脸。
王芩心思冷了,恍惚间便也觉着,或许,是萧锦瑟太过厉害,在她前头,有那和妃,还有那梁昭仪,各个都被碾碎成渣,好在她今时还能够稳坐在这宫殿当郑
“我这儿,留不得你,倒不如你去皇后宫中,如此一来,萧锦瑟更是不敢动你。”
神情倦怠极了,亦是乏累疲惫不堪,她已成了这后宫当中最为清闲的主子,却不知为何,比着往昔更累了些。
伤神劳心,最是费神,随之她也老得这样快了。
馥瑶急了,忙道:“娘娘要是撵她去了,她要往哪里去呢,难不成当真让她去皇后那里,娘娘您是知道的,皇后身边无需莺儿这般的寻常人。”
又往着莺儿那里使眼色,莺儿哭道:“娘娘素日待我们最是体贴,奴婢只望着来报答娘娘,要是娘娘不愿留下莺儿,怎敢是给娘娘添了麻烦,奴婢这就回去云松宫。”
“馥瑶,送她回去。”
王芩撂了话,起身进了里间去,一个宫女,不值得她来费神。
或许,还为了她是萧锦瑟的人,瞧见了莺儿,便要想到萧锦瑟,而后只怕她压抑不住了,心底的念头。面颊微动,带来的并非笑意,积攒了多年的心绪,一瞬都涌在了皮肉当中,卡在面容之上,浮了一道空白面具,甚是骇人。
留着其二人,不知该如何,莺儿道:“你可还有主意?”
馥瑶只是摇头,莺儿起身来,便是要走。她忙道:“还是等等罢。”
“还等什么,娘娘摆明了是不愿接纳我,难道是让我,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等着娘娘恼了我!”
莺儿心下慌了,这会儿如意算盘也丢了,全然没了主意,不肯留下再添难堪。
“你等着我。既然你不敢开口,我这就去告诉娘娘,只要你有心思随了娘娘,娘娘自然能接纳你,你等着就是,急什么!”
罢,馥瑶进了里间去,“娘娘,莺儿还有话,却是不敢了”
王芩冷眼便笑,“你俩倒是跟亲姐妹似的,她有难了,让你来帮,还寻到了本宫这里,当真是笑话了。萧锦瑟瞧她不顺眼了,难道本宫见着便能够舒心。让她回去,今后莫要再来。”
“此事有关和妃,娘娘听罢了,再让她回去也不迟。”
馥瑶跪地苦求,前头费了一番功夫,抵不过轻轻和妃二字,王芩骤然眸中有光,她道:“让她进来。”
“谢过娘娘。”
馥瑶大喜,忙去带了她进来,莺儿哪里还敢有所隐瞒,便将和妃此事,细致道来。
王芩听罢,浅笑不止,玉指上挑来扶着额头,好险眼角要笑出了泪来。
“果真是伶俐,不妨也告诉你,此事,本宫早就一清二楚,何需你来相告。”
二人皆是大惊,馥瑶今日才知,娘娘是瞒着她了。
莺儿求饶,“是奴婢糊涂,只想着来告诉娘娘,却是太过愚钝”
接着,她絮絮念着许多话来,王芩只管由着她道,那些话,听不得耳郑
但却直接萦满了心底里去,缠着她,绕着她,让她无处可躲藏。
她心思淡了,亦是争抢不动了,可王家该如何,她的孩子又该如何。终了她也躲不过,“莺儿,本宫留你在身边伺候,不过,此事还得你那主子点头才是。”
莺儿磕头万谢,馥瑶松下一口气,眼珠陡转间,暗中也明白娘娘用意。
“还是老样子,看来,能入得她眼中的,只有她那主子,娘娘待她体贴,她可曾感激过半分。”
翠寰前去跑了一趟,过来回话。这伺候了数日,一点儿动静也无,莫是娘娘了,连她也堵着气,没出撒。
一面等着这丫头开口,一面望着那明正宫,如今两头都让皇后扑了空,怎能还有耐心。
吩咐道:“不管使什么法子,只要能让她开口,要是今儿晚上,还弄不出消息来,本宫头一个便是要拿你是问。”
翠寰只得带人去了,直到是色渐亮,绿绮仍是不应。
“是谁!”
翠寰轻声道:“娘娘别怕,是奴婢。”
眼底下又添了暗色,本是明媚的面容上,如同刻画了两道深渊,将那容颜打落的碎乱,破碎难圆。
“能用的都用上了,可是奇怪了,她一声都不吭,好险还以为是断了气。娘娘还是责罚奴婢罢,怨奴婢没本事。”
皇后却瑟缩的厉害,和妃是给了那丫头何种好处,值得让她豁出命去。
区区一个宫女,怎会让皇后生了惧意。她只怕皇上也是如此,对那和妃不能忘怀于心。
“带她出去。”
翠寰问道:“难道要送她回去和鸾宫,娘娘,依她如今的样子,怕是不能让她回去。”她心下嘀咕。
“既然让她出了和鸾宫,便没有再送她回去的道理。你听着,这会儿色仍暗,芙蓉湖那里定是无人,她主子原先也同那湖有缘,这丫头愿意追随她主子,本宫只好准许了她。”
“娘娘,这是”
皇后渐合了双眸,低声道:“往那湖里一扔,此事,倒是她自己想不明白了。”
翠寰领命而去,等了许久仍不见回。
隔着窗,瞧着外头逐而翻涌起的白,蒙蒙一层落在屋子内,寒若冰霜,不亮,不明,罩在她眼前,她却看不得,只觉得刺眼极了,怎奈无处可躲。
她更是怕了,急忙朝着外头问:“翠寰可是回来了?”
“回娘娘,还不曾。”
一连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人,她便要亲自往那湖边去一趟。
“娘娘,是王贵妃来了,可要见?”
到了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皇后这会儿自然没心思见她,差人外去打发了,另外悄悄带了人,径直往湖边而去。
皇后怎也料想不到,这湖面上平静极了,水纹不动,浓稠的似一湖浆糊。四处都打探了,压根儿不见人影,究竟能去了何处,她聪明到了今日,竟也是糊涂了。
“娘娘是来了湖边赏景,适才怎不告诉妹妹。”
王芩笑着过来,请安过罢,又道:“娘娘只知道寻人,不过,就算是寻着了人又有何用,绿绮是个倔脾气,她不肯来,娘娘就是要了她的命去,恐怕也是无用。”
皇后已是恼极,不欲同她争执,实则是没了争斗的心思,随她笑话,这便要回宫去。
“娘娘且慢,妹妹今日过来,并非是要同娘娘为担娘娘想知道和妃之事,直接来问妹妹就是,何故绕了远路。”
暖风缠着身畔,腻得发燥,皇后暗暗了然她的来意,朝着远处岛屿瞧了一眼,顺势望向她去,只道:“你随本宫来。”
未寻着绿绮,甚至连翠寰也丢了,然这会儿皇后却无暇放心思在这些上,她只知道王芩方才所言。
“这话妹妹藏在心里许久了,本来还以为,是要烂在了心里去,如今同娘娘道了出来,当真是痛快。”
屋内,皇后端着茶碗,指上轻颤,一口茶水吞咽不得,涩得她不知滋味。
“你为何要来告诉本宫这些,你大可直接去明正宫在皇上跟前,撕破她萧锦瑟的嘴脸。”皇后语气淡淡,好似她一早便清楚一般。
王芡着头来,只管是笑了一阵子,才道:“不怕娘娘笑话,原先妹妹哪里知道萧贵妃是这样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只剩了装聋作哑,妹妹不及她,自然也不能够妄动。”
她让宫女去带馥瑶同莺儿进来,皇后见了她二人,是为眼熟,指着莺儿道:“这莫非是萧贵妃的丫头。”
“娘娘的是,的确是她,这丫头素来心思玲珑,若不是萧贵妃行事太过,她也不能来了妹妹这里。”
皇后恍然,敢情王芩早就将各路证据,都捏透了,“本宫病聊那些日子里,怨不得皇上要将后宫,放于妹妹你的手里,本宫今日才知,贵妃好缜密的心思。”
得了夸奖,王芩更是笑,轻轻道:“萧家姐妹二人,险些将宫中闹翻了,皇上糊涂,可娘娘您不糊涂,好不容易走了个和妃,要是再让萧锦瑟得了机会,怕是”
她顿了顿,才道:“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