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风隐可是过,他在义州还需朕亲自去请,他才肯回来,可有此话?”
龙君聿冷哼一声,见元景不敢作答,便知是有此事,“哪怕是朕让他去了义州,却不曾亏待过他半分,你上回去过他那里,应是十分清楚。”
元景是将头垂得更低了,若是殿中有缝隙,恨不能借着缝,严严实实将自己遮挡起来,面上羞愧极了。又恨自身无能,更无法替自己分辩。
“你心中有难处,待在朕身边总归是不痛快。”
着,暂且是搁了笔,只瞧了他一眼,见他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皇帝面上更是冷了几分,于是接着又道:“从今儿起,你去琼华宫罢,她那里,朕不放心。”
元景接应了下,前往琼华宫去了。龙君聿素知他是个呆愣性子,今时留他在身边,也无大用,倒不如让他在琼华宫看着,于她也好。
“是皇上让你过来的?”
萧雪且问他,更是不解皇上为何意。元景着实犯难,一来他不是宫人,自然同她之间,实为有别。二来,皇上并未给他明确差使,倒像是打发他来了此处,名下无职位,心中便没底气。
“是皇上让卑职前来。”
萧雪皱眉,又问他:“你可知是为何事?”
“许是为了娘娘安危,旁的卑职不甚清楚,还请娘娘亲自去问皇上。”
让萧雪一头雾水,只得让他暂且留了下来,只是这宫中多有不便之处,让他在院中当值,不得进来屋内。
将才罢,外头便有人进来传话,是东面碧轩宫的主子来了。萧雪不知那东面宫中是何人,自她来了簇,未同这后宫之人,有过牵扯。
早该明白,他是为皇帝,后宫怎会只她一人,如今旁人寻上了门来,要是相见,她实为不愿。若是不见,躲得一时,日子长久了,终究还是要相对的。
从前的日子,还未走远,照样在她心头刺痛,她怕了后宫里的娘娘们,却又无力再躲,吩咐道:“请她进来。”
容怡款款迈着步子进了来,萧雪是头回见她,却暗自觉着有些相熟。不免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想起了适才是东面来的主子。
这才明白,原来是将她同相府东面的吴氏对照了起来,其二人哪里能有相似处。
是东面的缘故,才见了头一回,萧雪只当是不投眼缘,又觉是自己心思重了些,略看来,竟也是个很标致的娘娘。
容怡入宫时日不短了,早已是成了精明厉害的主子,萧雪在留意她,她也不甚在意。
大方行了礼,面上浅笑不断,星竹在旁乍一看,还以为这容主子同自家娘娘很是要好,紧忙端茶奉上,且是一旁侍立,两眼瞪的圆睁,唯恐是娘娘吃亏。
不知她为何而来,萧雪更是无话,待茶过半盏,容怡亦不作声,似乎是连眼珠都不转的一般静谧。
又偏她这样好本事,只望了萧雪数眼,心下已将她打探了一清二楚。
原本她今日过来,也无事,这贵妃躲着不见人,倒是稀罕。旁人嘛她管不着,气沉不动,任凭她们去。然她这回是坐不住了,就要往她这琼华宫里来,到底是何种人物,摆得这样大的阵仗。
既然让她进了来,冷着不搭理确是不过去,萧雪先是道:“可是有事?”
容怡一听便笑,一瞬当中,眼珠便是活泛了过来,“其实也无事。前些日子便想要往娘娘这里来,却不凑巧,总不得时机。今时,也是碰巧了,娘娘允了我来,旁人知道了,不知怎样羡慕。”
她言语认真,萧雪便也听得仔细,见她一话,面上的五官便都跟拧开了一般,活泼极了,却不显得张牙舞爪,只是女孩家的热闹,甚是有趣。
“羡慕?”
“是呢,难道她们不曾告诉过娘娘。”着,瞥过星竹去,又道:“皇上早就下令,不让我们往娘娘这里来,要是让皇上知道我私自跑了过来,是要受责罚的。”
念及此处,容怡面上冷落了下来,叹息了一回,“她们能忍下,我是不能够,总想着要来见娘娘一面才是,要是皇上责罚,只管罚去罢。”
她面容精细,话时总会带些把戏,偶尔双颊飞红,又有挤眼弯眉,故作夸张之趣,显得独特。
换做是旁人这般,是要得人厌恶的,然她特别,一阵子相处下来,萧雪并不讨厌她,反倒是同她了许多话来。
她在此待了许久,临走时,还不忘晾:“娘娘莫要忘了,明日去我那碧轩宫中赏花呢,虽是不及娘娘这里,可也是好看的。”
萧雪点头,是答应了她。
起身送了她去,回来时心上空落落的,刚才了那样多的话,这会儿全都拥了过来,字字打落在她皮肉上,不疼不痛,却足以要她半爬不起来。
“娘娘。”
星竹朝外呸了一声,赶忙过来扶,“别听她胡言乱语,那容主子何时有过真话。”
出了琼华宫,容怡恨自己只生了一张嘴,一时不能尽。
就算如此,她也是将这宫中如何,有多少娘娘,皇上喜欢谁,又不喜欢谁,哪个从前风光,今日是何下场,尽数道来这话早在她肚子里揣摩烂了,一旦提起来,便格外流畅。
连她自己也是佩服的,得这样好。
看样子,已够让琼华宫的傻人儿,好好的睁开眼睛瞧瞧,这花儿开得再好,一场雨浇下来,便也七零八落,美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