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不愿离开,他等了多久,恐怕只有地才知。
那时在江都,是为了离开他。费尽周折带她来了这里,仍是为了离开他。
与她之间,除去分离外,余下的已成了笑话。他时常想着,或许这一生,已注定留不住她,却随着一声埋怨,一句微嗔,见得雾散月明。
待下了山,便是回宫,临行时萧雪道:“农庄里的人家,并未为难我”
龙君聿冷哼,“想要朕放了他们。”萧雪点头,又恳求了一番,谁知他的醋意这般了不得,任凭她如何些好话,只是不依。
“要不是那生多事,朕早就寻着你了,悬心了整夜去。你倒好,还来为他们着想,朕问你,你可曾想过朕?”
她面上微红,低声道:“为何要想你?”
他揪着她过来,“那生,还有他那亲娘,让朕瞧着不痛快,此番朕不能饶了他们去。”
见她闷声不语,便是捏着手心道:“倘若你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他们岂能轻易放你离开,念及此处,朕便是恼。竟连婚事都订下了,你倒是同朕,何时成婚呢?”
萧雪只管往后躲去,不敢瞧他,见他真是动了气,又想,此事太过荒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得同指尖轻轻戳着他的掌心,心中好笑,暂且是忍了下,嗔道:“皇上气。”
“可不是,朕对着旁人都大气,偏就对着你,只剩了气。”
回宫所衬马车,比着来时那辆,宽敞了许多,这般多霖方,却也让她躲藏不过,龙君聿好好的将她困牢了,又询又问,闹得她没法子,只得求饶道:“臣妾不知”
一句“臣妾”瞬时便拂去了圣怒,他柔了神色,原本那庄子里的农户,他便不会追究。
故意来吓唬她,哪知这丫头当了真,“朕不气,倘若是气,那会儿就该让黑把人捉了去,怎会留到这时,还需你来恳求。”
她便明白了,无需再去提及,此事也随着车马声响,一步步的忘了。
连夜赶回了宫中,她早已困倦极了,不曾回去琼华宫,龙君聿带着她回了寝殿,便是安置了。
心疼到了骨子里,多一重的折腾,也舍不得让她去。殿内灯火渐熄,与他的这一段路,她走得十分吃力,却终是走到了一处,她那时心下念着,若许从今,长长久久与君同心。
待次日一早,元景过来殿外问道:“皇上何时出了宫去?”
黑不搭理他,往着一旁走去,心下道:这人好不识趣,这样早便来扰,皇上和娘娘好不容易才解了心结,万不能让他来煞了风景。
元景却是执着,又问:“贵妃也跟着去了?”
见黑故意不理,元景也知是自讨没趣,讪讪笑了两声,扭头便要走。
黑喊住了他,“我听,风隐近些日子,不曾安分。奉劝你一句,还是离他远些,莫要沾了泥。”
元景顿了步子,未言语,甩手便前头去了。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黑本不预备提醒他,可要是为着风隐,又生了事端,只怕还得牵扯进她。
眼见着与南曜愈发紧张了起来,岂能又生事端,旁的不怕,只怕为了她,让皇上没了法子。
黑心下,虽是喜,然则更是忧。而今,多地异端频起,南曜今时不来扰,总有前来霍乱的时日,到那时,或是要为了她,又起争夺。
这般一想,他方才的高兴,全数都散了,朝着寝殿望了一回,扭头来顺着元景方才离去的路子,在后头,随着一道外去了。
“方才问你不理,这会儿来做什么。”
元景见他跟来,自没好气,黑不与他计较,只是叹气,而后才道:“先别慌着闹脾气,我问你,风隐是否给你来了信?”
元景苦叹,“莫是来信,前后也打发人来了不少,只为了一样,便是要回宫来。”
黑见他如此,便是将风隐前去江都之事,同他来,然未提及那女子。并非黑故意隐瞒,直到今日,他们只知道风隐一心要回宫来,竟还不知当中另有盘算。
“我瞧着他是疯魔了,暗中打探不,竟还算计起皇上来。”
黑罢,元景也恼道:“正是如此,他以为着,我能帮他在皇上面前上好话,却不知,我已是自身难保,为着他的过错,再闹到皇上跟前去,当真是活得乏味了!”
“你明白就好,我就是怕他来乱了你,再来惹了麻烦。”
谈及此,黑也就去了,元景虽木讷,却不至被风隐利用了去。
暗中也打定了主意,无论他在外头掀起何种阵仗,都有着皇上在前,皇上既然不作声,更是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而今还有一道,他久不能解,是去了琼华宫,却又被撵了出来。皇上正是动气,又无法子问去,便是让他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般念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琼华宫门前,遇着星竹出来,不便躲藏,才道:“姑娘这是哪里去?”
星竹朝他一笑,行了礼才道:“往前头去呢。”
朝着皇帝寝殿望了望,元景侧身让路,两人未曾多言,各自去了。
方才得了消息,是娘娘回来了,可算是让星竹露了笑脸。忧心了数日,还以为娘娘当真不回来了,吃也不香,睡也辗转,这下子便好了。
只要娘娘回来了,往后还怕什么呢。一路笑着往前去了,待来令外,早有宫女在慈候,前去传了话,得了娘娘点头,她方才进去。
却见娘娘还未梳洗,连忙伺候着梳洗罢,萧雪道:“她们可都好?”
星竹朝她眨眼,笑答:“菁儿调皮自不必了,除去那丫头外,各个都好。”
萧雪听罢也笑,面上仍是略红,“还让你跑来一趟。”
“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娘娘倒是客气了。这样客气下去,我同菁儿便是要伤心了,娘娘如此将我们看外,无异是我们伺候不当。”
“这才几日呢,我不在宫里,你便是被菁儿带得人精似的。”
萧雪起身来,打趣她,星竹垂首低笑,也不准备为自己辩解。
娘娘是人精,也算是夸奖,总之今日她正是乐呵,瞧见娘娘站在跟前来,方才便是要落了泪,好险忍住了,这会儿哪能不笑。
起来,自从娘娘入宫,还不曾有过好日子,要是从今儿起,能将往昔那些尽数丢开了,别是多跑一趟,就算让她跑个百趟,也是甘愿的。
星竹悄然红着的眼皮,让她忽略不去,前头有绿绮,如今又有星竹和菁儿。
这些时日,若非是有她们相伴,只她一人,怎熬得过去呢。
她低身笑道:“回去吧。”
星竹忙拭过眼角,随她一道出了内殿。微风正暖,花虽败了,然枝叶尤其繁茂了起来,等着来年,不知又是怎样的花容姿态,她停了步子,忽而有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