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睁开眼睛。
墨色锦衣华袍的男子五官俊朗无比,这幽暗深邃的眼眸怎会如此熟悉!
是他!
惠林的那晚,就是他夺走了她的初吻,也是他偷走了她的手铳图纸。
找他都来不及,没想到这人亲自送上来了。
伸手拔剑,谁知玄翼未出,就已被男子反手重新将它击打入剑鞘,另一只手臂抱她更紧了。
不是吧,就是在这个架空的年代,也是遵守男女有别的,这人如此放肆,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会害自己。
对自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滕羽清暗自生闷气,老毛病怎么又犯了,看见人家长得好看就把他想象成好人。
他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她再也无法忍受,时刻等待着爆发——“流氓!”
声音响彻山谷,男人却如泰山般纹丝未动。
嘴角上扬,“流氓?我抱自己的女人,谁敢说些什么?”
“谁是你的女人!我看你是疯了!我未来的夫君可是大名鼎鼎的厉将军……”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难道你是?”
云鸿风?!
瞪大了眼睛再次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英俊挺拔,可是,他的腿能好好的站着呀,传闻的腿疾去哪了?
这是云鸿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清楚地端详眼前的女子,她惊恐,迷惑不解,但却又强忍住镇定。
然而她后退了几步,轻轻的弹了弹衣服上的土,“谢云将军——只是你我尚未成亲,请您慎言。“
男子见她对自己很是戒备,也不说破,浅笑着道,“玄翼剑用的可好?“
“好,哈哈——当然好。”
“如此甚好。”
奇怪,他怎么知道她的剑的名字。
沉醉在他身上的草木香中,香气似是在变淡,待回过神来,男人已走远。
望着渐渐远去的男子,滕羽清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痴儿,你怎么把手铳图这事忘了!若真是他偷的,怎么不要回来呢!”
远处,有一书童出现,她隐约听见那孩子嗔怪的说了几句不等他之类的话云云,那男人却是沉默不语,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冷傲的背影,那孩子之后的说了什么话也不得而知了。
这人很明显今日也是前来观战的,他是赫赫有名的厉将军,出席这等武艺大赛本就正常,只是没有坐在贵宾席,最后出没于山林之中,难道那皇叔老头说的暗中护卫和他有关系?
“咕噜”一声,肚子的咆哮打断了她的思路,心中的小鹿还在不停地乱跳,脑海中的那股草木香气似是一直在流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快点回家,事情办妥后快点找好吃的贿赂下自己。
拖着疲惫的身体,又饿又困,回来的路滕羽清走的有些漫不经心。
若不是看到了早就安排好在门口二百米处等着他的小厮,她差点就忘了还有一关任务没有完成呢,就是不被任何人发现顺利的回家。
按照计划她应该走偏门进入,这里人少,刚好可以掩人耳目,其实从正门进也可以,她可以假扮为今日为小少爷出门采买东西的小厮,可是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她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案。
偏门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果然是顺利啊。
可是谁知偏门一入,就听见隐蔽处隐约传来熟悉的男音。
“如今局势我竟也有些看不清了,天子性情果真变化莫测,今日比试大家都猜测他会选择哪位皇子督察,谁能曾想他竟请出了皇叔出山,避开了大家的所有猜疑,又不能留下什么话柄,好手段啊!”
“不知接下来大人有什么打算?“
“等等消息吧,我们只能按兵不动了——”
滕羽清在角落里与小厮对口型道:“父亲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那小厮也不敢声张,看口型说得是:“大概是刚进屋。”
原来是刚进屋,那还好说。
“侯爷,您回来了!”
糟糕,是郡主的声音!
滕羽清暗觉不妙,这要是郡主说了些什么,老爹再杀入她的房间看个究竟可就凉凉了。
滕竺从不在郡主面前议论朝政,可显然今天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小厮早已止嘴,谁知他却依旧眉头紧锁,想着白天的事宜。
“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上锡郡主满眼关切。
“无事,我们进屋再说。”
脚步声越来越远,滕羽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迅速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好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屋内的落雪正计算着时间,算起来小姐也该回来了。
真正看到小姐回来了的那一刻,她真正松了一口气。
“落雪,快帮我换衣服,十九八九,父亲一会儿要来。”
主仆二人来不及多说,待滕羽清彻底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落雪才一边利落的将她的头发松散开平时的摸样,一边说道:“郡主今日总共派人来看过你两次,第一次是来送药的,琉霜直接给您接下了,第二次是郡主亲自过来的,奴婢换上了您的衣服扮成您正在休息的样子打发了她。”
“好,我知道了!”滕羽清用万分感激的目光注视着她,又继续调侃地笑道:“落雪,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可犯了大罪了。”
落雪还未回过神,被小姐这么一说,还以为真是忙乱中做错了什么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落雪愚笨,请小姐指示。”
滕羽清‘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好啦,我这是逗你呢,你果真胆子大,连郡主都敢骗,本小姐我都佩服你!”
“还不是都和小姐您学的。“落雪撅起小嘴嘟哝着,“小姐总是取笑奴婢。”
滕羽清却是俏皮的一笑,落雪手脚利索的将她换下的衣服藏了起来。
“小姐,侯爷和郡主来看你了。”
这个小丫头似是还沉浸在紧张当中,慌慌张张的进来道。
滕羽清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守在门外的这个小丫头许是还没有适应自己地风格啊,怎么处事这么慌乱,看来回头她得让落雪好好的调教她们一般了。
不过还好,琉霜的耳力好,她是提前让她在远处观望传递消息给小丫头的。
真快!
不过她更快!
“让他们进来吧。”
房间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涌进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站在最前方的是滕竺,他身穿一件软烟罗蟒袍,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虎纹丝带,一双严峻的虎目布满了血丝,大概是今日本来就愁容满面再进入滕羽清房间的那一瞬间更是多了几分忧思。
滕羽清找了一个恰当的姿势躺下了,见众人齐齐走入到床前,落雪机灵的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似是要起身的小姐。
她的脸上早已擦了白粉,看起来依旧没有一点血色。
滕竺看着眼前地女儿不知如何是好,这几日他一直在忙于政务,才没顾上这孩子几天,她就生病了,再看向上锡郡主的眼神就有些嗔怪地意味了,到底不是亲生的……
看着父亲担忧的深情,滕羽清忽地就有些内疚了,这一内疚,这说话声就极没有底气,“父亲,女儿无大碍,许是昨日吃的东西有些贪凉了,今早起来肠胃有些不适,休整了一整天,如今已经大好了。“
上锡郡主站在一旁,将丈夫的神情全都守在眼底,身为家里当家主母,对孩子照顾不周也有她的责任,侯爷本就心情不好别再迁怒于她,想到此处,脸上挂着忏悔,柔声劝道,“侯爷莫着急,太医马上到了,是拿着我的手牌从宫里请的,到底是太医看过了,你我才能放心一二。”
滕竺默不作声,但是她知道他是认可自己的做法了。
“小姐,芯儿小姐来了。”
滕羽芯连跑带颠的进到了卧室中。
上锡郡主立刻横眉竖起,“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嬷嬷教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滕羽芯面露潮红,见父亲在这,也不害怕,“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今日比赛,女儿没有辜负你们,决赛女儿会更加努力。”
上锡郡主脸色稍缓和些。
滕竺点点头,“芯儿长大了,父亲会一直支持你。”可是再一看躺在床上的另一个女儿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众人都齐刷刷的盯向自己,充满了同情,滕羽清打破了沉默:“女儿今日无缘参赛,未能替家族争光,是我的错。”
落雪站在一旁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小姐,她地眼睛中似是在含泪,心中暗道:小姐好演技,今日自己又受教了。
“都是些俗礼,我滕家倒不至于需要让你一个女子前去争什么光,我向来不在乎那些,况且——”
滕羽清看着老父亲,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不住的在心中称赞。
谁知他停顿了一下,下一句说的便是,“况且就算你去了,也未必能争光。”滕竺觉得自己说的是大大的实话,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子他还不了解呢?别说是琴了,就是加上书画,这几样哪一个也不是她学的精的啊。
说着无意,但是听者听起来倒是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