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姐姐快停下……哈哈,我怕痒!”子怡笑岔了气,左右闪躲。
“好,我停下。那你快点儿交代,到底想干嘛?!”
“好啦好啦!我……我就是想问问昨天那两位将军都是谁?”
“那两位一位是魏东楼,另一位是他的副将枢越!”莫颜认真回答。
“哦,枢越。”枢越,他的名字叫枢越!
莫颜凝眉,“……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没什么,我就是见他们那么勇猛,有点好奇……”
好似想到什么,子怡忽然一拍脑门儿,打趣道:
“颜姐姐,那这个枢越将军可真的是只能当副将,不能当主将哦!”
“为什么这么说啊?”
“你想啊,如果有一天要打仗了,他做主将肯定要统领千军万马,那到时候大家一起喊:输将军!输将军!那这仗还打的赢吗?哈哈哈!!!”子怡一边说一边笑。
“臭丫头,满脑子的鬼点子。那要依你这么说,以后打仗封将军,千军万马都不用,王上只须要选一个赢将军,胜将军不就行了吗?”
“对对对!”
子怡忽闪着她的大眼睛,故意连连点头,逗的莫颜一阵笑。
“胡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偷偷躲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子怡偷笑,伸手指了指身后高耸的阁楼。
阁楼就在马场东南角,建在马场和欧府中间,那里是备用的瞭望台,站在上面整个草场一览无余。
这丫头还真会选地方。
莫颜嗔怪道:“怎么,你不怕高啦?”
“当然不怕!我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又不是小时候。”
“是啊是啊,我们子怡长大了!”莫颜急忙附和,“等行了笄礼,我便向大人请示快快的把你嫁出去,找个人好好的管着你,也省的我和子澈老是跟着你受罚!”
“——颜姐姐,你就知道取笑我。”
“取笑你怎么啦?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哼,我不怕,在我出嫁之前你肯定已经嫁给我哥哥了,等成了我的嫂嫂,你们俩还是得护着我,哈哈!!!”
“小贫嘴!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快和子澈回去吧!”
“不,我不回,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颜姐姐你再陪我一会儿吧!”子怡不同意,挽着莫颜的袖子撒娇。
“不行!听话快回去,马场人多口杂,被发现就不好了,你也不想再挨鞭子吧!”
“可是……父亲不在府里,就再多待一会儿没关系的。”
“你?确定不回吗?”
“不回!”
子怡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回不回?”
莫颜严肃的看着她。
她摇头,莫颜又伸出手来使劲儿的咯吱她。
“小贫嘴,回不回?”
“哈……回,回,我回!”
子怡笑着,一边求饶一边跑到子澈身边,拉了他的手就要走。
“哎——”
子澈还没来得及跟莫颜多说两句,就被强行拉着离开,他无奈的扭头冲莫颜笑了笑,口中开合,淡淡的说了一句:
“照顾好你自己。”
莫颜点头,浅浅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洋洋洒洒的阳光下,他挺拔的鼻梁,半垂的眼睑,微微抿起的唇线……勾勒出一个精致的剪影,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美好。
俩人的背影缓缓消失,莫颜慵懒的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回营,一转身便看到两个明亮的眸子,她吓一跳,不由自主的身子就要向后倒,那人急忙伸手将她拉住,温言道:
“怎么?我吓到你了吗?”
稳神一看,竟然是枢越!
“枢越将军!”
她赶紧立正,军姿站好。
枢越一如既往温柔的笑,
“不用这么拘谨,在马场上—可是你们的地盘,而且又不是在训练,你直接喊我枢越就行。”
枢越为人爽朗,很是容易亲近,莫颜便直言道:
“嗯,枢越,这个时候你来马房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过几日训练可能要用到马匹,我就先来看看。”
“唔,选马这种小事交给我就行啦,将军实在不用专门跑一趟——”
“——没事,我也是趁着休息,顺便出来走走。一起走吧,该回营了。”
“好。”
枢越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两个人一起往营地返。
莫颜想到他方才就在马房,心里忽然有点忐忑,
“那个…刚才…你都听见了吗?”
“没什么,不就是只能当副将,不能当主将嘛!”枢越干干笑了两声。
好吧,他倒是挺痛快。
莫颜解释道:“那不是旁人,是欧家子怡小姐,她开玩笑胡说,将军你不要在意。”
“——我不在意,有魏将军顶着,我呀,只愿意做他的副将。”
“为什么?不是说不愿意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
他忽然转头,语重心长道:“等日后你有机会上了战场就会明白了。”
不过,她应该没这个机会吧。这样想着,枢越轻叹了一口气:
“众人只知道当将军可统领千军万马,威风凛凛,却少有人知道当将军的痛苦……你知道魏将军的胃疾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
“桦城一战将军一战成名,天下人都赞魏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人可挡千军,却不知道那一战他——”
枢越缓缓说着那些满带创伤的往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当他找到魏东楼的时候眼前那震人心魄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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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南岳竟然在寒冷的冬日忽然发兵离侯山,直达桦邺两城。
一时间战况紧急。昭陵帝忧心如焚,任命魏东楼守桦城,柳中元守邺城,桦邺两城是昭陵最后的防线,如果敌军攻破再往西行就是昭陵。
南岳兵丁素来彪悍,战斗力非常强,柳中元守城不利,接连几次向桦城求援,形势最严峻的时候,他们每天都收到很多求援信,要求发兵救援邺城,他奉魏东楼之命留下在桦城坐阵,魏东楼临走之时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按兵不动,等他回来。
后来,昭陵帝亲自下昭,命令魏东楼调兵救援,他亦听令无一例外都置之不理,按兵不动。
因此,柳中元将魏东楼恨到了骨子里。
可真相是,魏东楼暗地里早就带领一骑精兵迅速行动,直抵离侯山。南越王以为胜利在握,大部队就驻扎在两国边境的离侯山上,等候少皇司马靖胜利凯旋的消息,却不料魏东楼出奇兵,直捣黄龙,成功刺杀了南岳王。
正在攻城的南岳大皇子司马靖得到消息,急忙撤军。
是时,柳中元才城门大开,趁机追击。
他一直在桦城等待,等敌军全退,依然没有魏东楼的消息。
王上下召命他们返回,他抗命带着一对精兵乔装打扮进入离侯山,终于在山脚下找到了魏东楼。
找到他的时候,他身着的南岳盔甲已经零散,目光所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和血迹,颧骨深深陷了下去,双眼紧闭,嘴唇干裂,唇边有新鲜血迹还未干,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全靠身边两个士兵搀扶着才能勉强前行。
另外两人又饿又冷,也虚弱极了,看到枢越来,他们眼里燃起希望的光,跪倒在地上,一开口嘴唇就干裂的绷出血来。
其中一人痛哭流涕道:
“枢越将军,你终于来了!”
“枢越将军,我们的战士死的好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