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口,众人分立两侧,从中走来一个皇宫随侍,身后还有一人,身姿挺拔,气势刚健,赫然正是魏东楼!
他眼风凌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晨芙身上:“不知公主深夜在此,有何公干?”
扭转头,他看到房中跪立在地的莫颜浑身是血,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下一瞬,晨芙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混沌中莫颜听见牢房外传来争执声,吵闹声,以及锁头长剑噼里啪啦各种杂乱的声音。
时间好像很快,又好像过了千年。
终于,牢门被重重的跺开——
晦暗的牢房里,她抱着他木木然呆在那里。
魏东楼疾步来到莫颜身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神智混沌而凌乱,言声涣散地空空望着。
他颤抖着手抚上她血红的肩膀,她脸上身上一片血红,根本分不清是鲜血还是颜料。
一时间他的喉咙被堵住了一般。
他深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沙哑地问:“丫头,你还好吗?”
她涣散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好似在看着他,又好似没看他。
魏东楼俯身抓住她的双臂,连连摇晃,“笨丫头,你看看我……是我,我回来了!”
她仰起头,呆呆地望着他,怔怔地颤栗地说:“你也……死了吗?你也要……离开我吗?”
“没有……我没有死”
“……”
“你看看我!我是魏东楼,笨丫头,你看看我!我没有死,我回来了……”
魏东楼低声痛喊,看着她神情飘忽的模样,一股凉意和恐惧在他的体内流淌开来。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然后。
将她拥入怀中。
不是轻轻的抱住她,而是紧紧的用力的将她整个人压在怀里,紧到她再用力挣扎也动不了分毫。
“丫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
“对不起……”
“………”
在他沉痛的一声声低喊中,莫颜混乱涣散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了一点焦距,呆呆地依靠在他怀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脑中嗡嗡地轰鸣,如置身在无法醒来的梦中。
忽然,她大哭起来,眼泪越流越急,哭的浑身颤抖,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紧紧抓住魏东楼的双臂,她恐惧地放声哭着:“救救宇风……东楼,我求求你……你快救救他……你想办法救救他……”
被她的手死死地抓着,魏东楼望着她混乱哭泣的面容,又看了看一旁的纳兰宇风,他背后密密麻麻的箭下,鲜血已经流干。
“丫头,别怕……我会救他……”他紧紧拥着她颤栗的肩膀,连声低喊,“你听到了吗?我向你保证,我会救他!”
“你……”她没有力气了,虚弱地靠在魏东楼的肩头,昏迷了过去。
******
昭陵,魏府。
晨芙回到府里的时候神情恍惚,魏东楼对她的指责历历在目,他抱着莫颜冲出牢门的时候将她重重甩倒在一旁,看她的眼神像嫌弃肮脏的垃圾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只知道那刻骨的被羞辱的感觉仿佛一个又一个耳光疯狂的扇在她的脸上,一刻都没有停止。
步履踉跄,恍若无人的走在院中,她丝毫没有在意下人们看到她那惊骇的眼神。
行至长亭处,忽然听到冷冷的一声咳,空气中莫名传来的一股紧张骇人的气氛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再一看,她的父亲曹鸿措面色铁青,在亭中负手而立,下方跪立着两个人,一个卑微屈膝是碧桐,一个瑟瑟发抖身着华服是纳兰宇风第二次为她找的替身,那替身长的与她一般无二,前几日她照顾魏东楼的时候就一直让她在房中,丫鬟婆子竟无人能分辨出。想来,方才那些下人是又看到她本人才惊骇讶异吧。
想到纳兰宇风,她眼前忽然晃过他一身是箭,全身是血的背影,莫名的,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抿紧双唇,她缓步走上长亭,沉默着没有说话。
深秋寒冷的风里,几根枯黄的树叶落下,飘飘摇摇,渐渐落入这冰冷的院中。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空气中仿佛有火光迸出,那巴掌声音响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曹鸿措的表情突然变的狰狞,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好大的胆子!敢拿着我的驭军令去天牢发号施令调兵遣将,你真当你爹爹已经权势在握,无法无天了吗?”
晨芙漠然一笑,压低了嗓子,负气的说:“父亲,你不也枉顾法纪,私下调兵暗杀魏东楼吗?”
“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父亲您和司马靖勾结,意图谋反!”她平静的望着父亲,声音十分清淡:“父亲,我办完笄礼的时候,你去北山避暑是假,私会司马靖是真吧?”
曹鸿措强力掩盖下心中的震惊,“你胡说些什么?!”
晨芙冷冷一笑,款步走到父亲身后,闪电般抽出了他腰间的宝剑。
下一瞬。
她手中长剑一个横拉,冰冷的割断了那替身的咽喉。
瞬间,恶心的血不断向外冒出,那人的尸体沉重地倒在凉亭之上,倒在一片血窝里。
眼睁睁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慢慢扭曲,看着她抽搐着痛苦的死去,晨芙恍惚觉得是在看着自己死去一般。
一旁的碧桐面色惊惧,吓的连连后退。
曹鸿措则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晨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晨芙飒飒丢了剑,眸中闪过无情的冷光,“父亲,司马靖,我嫁!”
仿佛怕他听不懂,看着他,她又重复了一遍,“女儿愿意嫁给司马靖!”
“好!”
曹鸿措欣喜的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赞叹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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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陵,魏府。
轻柔的将莫颜放在床上,为她盖上丝被,魏东楼的双眸落在了她红肿的面颊上,看着颊上鲜红针刺的“奴”字,他的呼吸有些紊乱,手指心痛得抚上她的侧脸。
仿佛苍老了许多,他的声音沙哑无力:“笨丫头……”
“丫头……”
莫颜在床上安静的躺着,紧紧闭着眼睛,她的脸色苍白,身体脆弱无力,好象生命也虚弱的正在慢慢消散。
他安静的守在床边,从白天等到深夜,又等到白天。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终于睁开眼睛。
看她醒来,他一颗心缓缓落定,柔声道:“笨丫头,你终于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