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成亲日子还有不到三日,崔家新宅里的人个个为崔华锦的喜事忙的脚不沾地。
因葬过崔家老两口的次日又下了两日的雨,天晴起,这几日金涛和王大头他们忙完村子附近田里庄稼又带人去了后山。
依王大头的意思,先把山上的田里除草的事情朝后放放,一心一意的把新宅收拾好,待锦儿嫁出去,再去后山收拾田里的杂草。金涛不答应,说这会荒了田里庄稼,等到冬日没粮可吃,后悔这会懒惰也于事无补。
男人都上了山,收拾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让女人们做了,陶依芳连着几日都在新宅里帮着陈莲莹收拾屋子,为了做活便利,这娘俩吃住干脆也和崔家人一起。
陶依芳才把前院正房里的家具都抹擦一遍,揉揉酸痛的腰,笑着对正在擦门窗的秀花婶子抱怨着,“秀花婶子,你说说,金锁大哥和金涛这俩人把宅子盖的这么大有个啥好处,真要彻底的打扫一遍,怕要累死个人。”
秀花看看前院也没个人影,她转过头,轻轻叹口气,“唉,也就咱家金涛脾性直,莲莹又是个性子好的,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些,疼锦儿那丫头,生生的把家里积攒的银钱都给锦儿置办了嫁妆,不然去府城再买几个奴才回来使唤,也是不费啥事。”
话才说完,仿佛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她又摇摇头,“瞧我这嘴也忒不会说话,锦儿那丫头那么可人疼,别说她的俩哥哥穷其所有,就是我也恨不得把能给锦儿多添些嫁妆,也好让她在婆家能挺直腰身做人。”
别说金锁兄弟俩,就连自家男人给锦儿添妆没把家底折腾光也差不离,陶依芳也心甘情愿。
男人花了三千两给锦儿把原来刘氏买的那个杂货铺临近的商铺和宅子都买下,当做添妆送给了这丫头,怕锦儿知道不收,千交代万叮咛的让金锁兄弟俩别声张,把那几张房契都做了锦儿的压箱底。
知道秀花婶子是自相矛盾,既心疼金锁他们兄弟俩花空了家底,又想让锦儿这丫头体面的嫁人,陶依芳笑着点头,“是呀,锦儿这丫头就是让人稀罕,知道她要在秋日里嫁人,说出来不怕婶子笑话,我和大头前几个月心里就不痛快,咋想咋舍不得这么早就让锦儿嫁出去,为了给她多添些嫁妆,即使自己饿肚子也舍得。”
娘这几日忙着,连和自己说句话的空闲都没有。
小捷儿还不会走路,韵儿妹妹虽然手拉着勉强能走几步,可这会偏偏在睡午觉,方才好些看见小丫从眼前跑过去,可那小丫头忒好哭,自己不喜欢和小哭包玩耍。
百无聊赖的小雨辰,坐在二进院子的石凳上,手托着腮,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瞥见锦儿姑姑从厢房里出来,他忙跑过去,委屈的央求着,“锦儿姑姑,陪雨辰去外面玩一玩好吗?”
这些日子堂姐身子一直不好,崔华锦给她带了些果子和秀花婶子做的小点心,见雨辰过来缠他,笑着问着,“姑姑正要去老宅那边看看你大丫姑姑,雨辰要不要去?”
去后边老宅,好歹那里还有幸儿和福儿姐姐陪他玩耍,雨辰开心的点点头,“嗯,要去,雨辰想和福儿姐姐她们玩耍!”
挎着篮子,崔华锦拉着雨辰的手走到二门那里,见秀花家的小丫蹲在那里,她好奇的问着,“小丫,大晌午,你蹲在这里做啥啊?”
见是锦儿姐姐,小丫有些羞涩的笑笑,“锦儿姐姐,小丫才睡醒,在这里看小蚂蚁呢。”
那日在自家墓地虽然仓促的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白蚂蚁,心里已经惧怕惊悸的不得了,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听到小丫说起蚂蚁这俩字,崔华锦身上骤然起了鸡皮疙瘩,她看也不看脚前地面,俯身拉起小丫,勉强笑笑,“小丫,锦儿姐带你和小雨辰去找幸儿她们姐妹俩玩去。”
明明自己还要喊她小姑姑,可就是胆子小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原本还想说不带这个小哭包,可见锦儿姑姑已经拉着小丫脏兮兮的手,雨辰抽抽鼻子,嫌弃的把她的手从崔华锦手里拽出来,仰脸笑着,“锦儿姑姑,雨辰拉着小丫姑姑的手就好。”
“小小姐,这会正晒的很呢,出去打个伞吧。”
连氏见他们仨在二门出说话,忙把屋子里的油纸伞拿在手上,快步追了过来。
见连氏把雨伞递过来,崔华锦笑着摆着手,“月娘婶子,就这几步路,不下雨打个伞,村里人会笑话锦儿的。”
小小姐还是脾气执拗,连氏硬是把伞柄塞给她,郑重其事的说着,“小小姐咋能和村里的那些丫头比呢,听话,再过几日就要上花轿,脸晒坏了可咋整!”
算了,横竖这会村里人都不会在路上闲晃,自己打个伞也不算啥罪过,再和月娘婶子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也不好。
握紧了伞柄,崔华锦笑着应了连氏。
夫人前几日已经让刘壮把小小姐的嫁衣和喜被以及小姐做的新衣裳都从府城送了过来。
她这几日带着莺儿和刘文香又仔细的查看一遍,有不妥当的又仔细的收拾修正一番,从昨儿后晌她们几个就开始忙着朝箱笼里装。方才总是把满满两屋子的衣物都装入箱笼里,连氏笑盈盈的说着,“小小姐,方才我们几个已经把你所有的锦被和四季衣裳都装了箱笼,连喜字都贴的齐全咯。”
“月娘婶子,这些日子可让你们受累,等锦儿成了亲,一定给你们放好几日的假,大伙都好好的歇歇。”
自从定下婚期,自己好像就没摸过针线,自己成亲用的衣物被褥都有月娘婶子带人做的,嫁衣更是有婆婆特意在京城的绣庄里特意定制。崔华锦红着脸朝连氏道谢。
见她俩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一旁的雨辰急的抓耳挠腮,锦儿姑姑,咱快走吧,待会韵儿睡醒,雨辰还要回来陪韵儿妹妹玩呢。”
连月娘摸了摸小雨辰的脑袋,笑着说着,“好咯,雨辰这小子等的不耐烦咯,我也不耽搁你们去老宅。”
崔华锦悠然自得的挎着篮子,笑眯眯的跟在雨辰和小丫去的身后出了自家新宅。
“幸儿,你咋在洗衣裳呢?你爹呢?”
推开二叔家的大门,俩小娃娃进了院子,崔华锦抬头就见幸儿那小丫头蹲在井台边洗衣裳,她微微皱了皱眉,二叔和松林哥都在家,咋让这么小的孩子洗衣裳。
“姨姨,嘘,别让我爹和外公听到,不然他们会生气的,还有姨姨,我爹和外公在堂屋里说正事呢。”
自己偷着给娘洗衣裳,千万不能让爹和外公知道,幸儿小声和崔华锦说着。
原来是这丫头偷着洗衣裳,想想王松林也不会虐待这个可怜的丫头。崔华锦笑着把篮子递给幸儿,“乖幸儿,你把这篮子提到厨房里,姨姨先去看看你娘。”
翁婿俩在堂屋商议的也是给崔华锦添妆的事情,总觉得他二人昨儿去府城买的一套首饰有些拿不出手,俩人在堂屋里已经坐了好久。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崔平乐咬咬牙把摆在眼前的木匣子推给女婿,“松林,刚好锦儿那丫头过来,爹拙嘴笨舌的也不会说话你把这首饰给她送过去。
王松林看着岳父把烫手山芋推给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又担心岳父不会说话,真惹到小姐,只好咬了咬牙根,把匣子接了过来。
看堂姐面色枯黄,嘴唇没有一点的润色,崔华锦有些焦急和担忧,“大丫姐,你不是用了婆婆的安胎药,咋气色还这么不好呢?”
其实凤神医的药很好,只是自己和爹以及松林都是因为给锦儿这丫头添妆闹的心情有些紧张。又不好意思明说,这几日愁的连觉都睡不好,再加上怀孕初期,因心绪不问呕吐的越发厉害。
自己可没脸说出因为啥心情郁闷,大丫笑着把堂妹的手握着,“锦儿,姐还是胃口有些不好,都是如今日子好过些,这身子也是作妖,没大事,锦儿可别替姐担心。”
怀了孩子的女人没个好身子,又胃口不好,着实让人担忧,崔华锦拍着她的手,郑重的说着,“大丫姐,胃口不好也是大事,当初三嫂怀了俩娃娃,秀花婶子可没少在饭食上费心,等忙过这几日,让秀花婶子过来给你做一个月的饭菜,好好的把身子给补起来。”
听到堂妹要把秀花指派过来给自己做饭,大丫急忙摇头拒绝,“那咋成呢,新宅里老大一家子人,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吃辅食,哪里就能离开秀花婶子,姐有你姐夫伺候着已经觉得亏了心,锦儿可别让秀花婶子过来给姐做饭。”
真的很想让堂姐把这个孩子安稳的生下来,崔华锦坚决的说着,“大丫姐,这事你说的不算,我们大伙都好好的,几个孩子那胃口一个赛一个的好,有三嫂和林氏在,吃饭很轻松的就做的来。”
人已经到了门外,听到里边的谈话,王松林眼眶有些发热,良善可亲的小姐果真是把自己媳妇当做亲姐妹,不然哪里能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