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唯有他们二人相对沉默并肩走着。周身似形成一道屏障一般,将外界的繁华隔绝。
苏箬笙轻轻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淡紫色的人影,明明曾经最亲密的二人竟是落到了如此这般田地。兴许,她还是怨他的。
忽而一阵调皮的清风拂过,逗弄似的拨乱了她垂在耳后的碎发,他抬手,欲上前安抚那些不听话的发丝,指尖将要触碰时,却对上她带有敌意的双眸。他假装没看见,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苏大人,僭越了”苏箬笙冷冷的道。苏箬笙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不紧不慢的将她的头发拨乱反正。
苏箬笠正欲避开,却听到头顶上空传来
“好了”
二人之间又是好一阵沉默。
这条路走的也真是漫长
“三年前,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苏箬笙率先打破这份沉默,依旧是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这三年,无论我经历了什么,都已是过去,前尘往事,过眼云烟罢了,如今再看不过是红尘之间的黄粱一梦罢,大人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你――”
听者有意,说者无心。
不知怎的,这番轻似羽毛的话语,却在苏箬笙心尖留下重重一击。
过去的种种早已不复存在,曾经天真活泼的女孩忽然间变得如此淡漠,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
这一切却是他一手促成,终究是他错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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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错,盖竹柏影也。
夜凉如水,姣姣月光勾勒出一道孤独苍凉的身影,他望着眼前的一片月色,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爹――”一声熟悉的话语打破了他独守的一份孤独。
“依儿来了”仿佛一下子从刚刚的寂寞之中中回过神来,但面上仍不可置否的带有一丝温柔。
“您怎么一个人在这,这夜晚更深露重的,您也不怕着凉了。”梁君依放下手中的药碗关切道
“小丫头长大了,都知道关心爹了”
“我不关心您谁关心您啊,太医说了,让您按时喝药,这不女儿把药给您送过来了”
“好好好,听依儿的,爹喝药”说着拿起眼前的药碗一饮而尽。
原本十分苦涩的药竟因为梁君依的到来也好像没有那么苦了。
“依儿啊,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也是在这,爹娘叫你读诗。”
“啊?”梁君依神色微微有些尴尬,似在回忆老王爷说的这件事。
“那时候你还笑,估摸着你也忘了”
“那一年桂花开的真好,整个庭院都是桂花的香气”
“爹还记得教你念的那两句诗呢”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当年的日子也真是美好啊,只可惜后来――”
老王爷刚才还有些欣喜的神情突然哀伤了不少。
“都怪女儿不好,是女儿忘了”
“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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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安的又何止一人。
恍惚间苏箬笠浑浑噩噩跌入一个梦境。一开始,梦是一团迷雾,她看不真切,待一切事物清晰的铺展开她眼前时,她不由瞪大了双眼。
只见人群之中,跪着一女子,一身红衣似血,她绝望的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乌黑凌乱的发丝打在眼前,仿佛要遮盖这一番罪孽一般。眼里满是绝望,手指不甘的指向什么。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道熟悉挺拔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她此刻微微怔住。依旧是好看的眉眼,凌厉的眉峰,一副大义凌然之貌,只是眉间多了道锐气,眼眸中似还残存着不屑。
“苏箬笙?”她有些惊疑的开口唤道。可是她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并未有人听到她的呼唤。如果面前的这个人是苏箬笙的话,那么地上的那个是……她自己?
接着她看见苏箬笙提着他的剑,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她有些绝望的闭上眼。
而一旁刺痛她的是郗然得意的嘴脸。
他道“你武功尽废,荼靡教一众也被我擒拿,如今你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嗯?”
“不要,不要啊”地上的她正喃喃着些什么。
耳边炸起无数声响,脑子里充斥着的是世人厌恶的,嗤之以鼻的声音
“女魔头,十恶不赦”
“你罪有应得,你活该”
“罪该万死”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她听的脑仁生疼,有一道声响,却在一众叫骂声中挤出一个缝隙迅速脱颖而出,涌到她面前。
“教主,你说过你会护好我们的,你说过的,可如今,上千子弟皆因你而死,是我们错信了你”
“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她挣扎着想要辩驳些什么。
眼前的一切又渐渐模糊起来,似水汽一般消散在她面前。同时伴随她的是噩梦中的惊醒。
她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吱呀――”门被推开,梦中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眼前,只是眼前的他是一派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苏箬笙一直在窗外守着,生怕她半夜逃了。
与往常一样,他温和的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做噩梦了?”
苏箬笠还是一脸惊恐,尚未回过神来。
苏箬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哥在这里,睡吧,没事”
苏箬笠一脸麻木,也没有反抗,她有些分不清楚这是梦里还是现实,不过潜意识里还是循着那一片温柔靠拢。
过了许久,怀里才渐渐传来稳定的呼吸。
“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