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自习课上。李桐无所事事，学习什么的一点都不快乐，还是做个现充好。

她前后左右来回瞟，发现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写作业。不过教室里的空气是真不行，上午跑完八百米，那些男生一个个被汗水浸泡，校服都湿透了，并且在长时间的催化下，酸臭味愈发浓郁。经由头顶电风扇的搅动，在她所坐的角落这堆积。她转头，把视线投向窗外，还是把窗户打开点吧，透透气。在她身子向外探时，视线中出现了一抹黑色，是个熟悉的身影——班主任李老师正站在窗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天哪，什么时候老师在这里，她看见她了吗？一大串疑问在李桐心底发酵令她揣揣不安。

她立刻将身体摆正，假装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从文具袋中拿出笔，翻开空白的练习册。看着这么白的作业本，她觉得还真有点对不起她老爸花的钱呢。

李桐想向窗外看看老师是否走了。但心中仅存的理智阻止了她，自习课一大忌，和老师眼神对视后万不可再回头，因为老师可能仍站在原地看着你。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李桐对这个声音及其熟悉，这是班主任穿了许久的牛皮粗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经过了班主任各种姿势的偷窥动作，比如冬天在满是水汽中抹两个孔窥探，或者突然悄无声息的站在后门的凝视等等。在这些班主任常用的窥探班级情况的手段中，李桐认为自己的小心脏已经得到了充分的磨练，所以这次的开小差被老师发现，根本不足为惧……

此时李老师已经站在她面前的过道上，老师与她只差一个向婷落的距离。

“李桐，我在窗外看了你足足二十分钟，全班就你在东张西望。”李老师像是铆足了劲数落她。

李桐低着头站起，“老师，如果你早来二十分钟，我也不会浪费这二十分钟。”

“你，你……”她被气得接不上话，“你同桌向婷落成绩好，又自觉，你怎么不学好呢！你给我站着，好好反省。向婷落和喻锦阳出来下！”

向婷落向李桐投来同情的目光，抱歉，姐们，她要先走一步了。

喻锦阳紧跟着向婷落，慢一步出来。见向婷落站在那里，自然而然的靠了过去。

向婷落见状，急忙往旁边走了几步，仿佛再用行动证明，她与他没关系。

班主任开门见山直接问到今天体育课的事情。“听同学说，今天是你把她抱到医务室的？”

“是的，老师，我刚好看见向婷落同学晕倒，正好自己力气大，想也没想就抱起了她。”

班主任把目光转向向婷落，“你呢？”

她听到喻锦阳一席话，耳朵有些发烫。她躲避老师的目光，迟疑了一会，说：“老师，当时的情况我不知道，我昏了过去，没有意识。”

“那就好，你可别给我出现早恋这种情况，早恋影响学习，要是你成绩下降，这学期的奖学金别想拿了。”

奖学金这三个字刚从老师的口中说出，向婷落仿佛看见钱就在眼前，“李老师，我保证不辱使命，完成任务，拿到今年的一等奖学金。”早恋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班主任接着说：“你们最近参演课本剧，和李煜溪走得近，有留意他的情况吗？”

“没怎么留意。”向婷落回答道。

“办公室的老师传他早恋，我也找他谈过话，但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她接着问：“最近英语课上，他表现怎样？”

“挺好的呀！”

“那行，你们先回教室吧。”

回到座位上，喻锦阳打开向婷落回来时，递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

“晚自习后等我，今天一起回家。”

他的心中有些小兴奋了。

……

课间，黄慧怡趴在课桌上，不自觉的抚摸发尾的卷曲部位。邻桌的好友邀她出去散散心，被她拒绝了。她想，李煜溪还在记恨自己吗？

她记得很清楚，比赛那天早上，她还是挺精神的，吃了校门口的牛肉面，外加妈妈煮的一个鸡蛋和一杯牛奶。可是到了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她的肚子开始阵痛，被送至医院急诊室，诊断出是食物中毒。至此，导致校门口的牛肉面关门，其实哪家牛肉面店挺好吃的，可惜，把她重要的比赛耽搁了。

因为她的原因，李煜溪缺席了英语剧比赛，害他丧失了高考加分的机会。这三年，高考加分的机会不多，他应该恨她吧。

原本一个月相处下来，她与他微妙的情感，因为这件事情，彻底毁坏在萌芽之中。她已经连续了一礼拜找他谈话，可每次她站在他面前时，他总是像看见瘟神一般，躲避她。她，有那么令他讨厌吗？

记忆中，排练的第一天，他盯着她目不转睛，让她有些害羞

她问少年：“你在看什么？”

“你的发尾有些别致。”少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是吗！”她以往因为微胖加个矮，经常被男生取笑，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称赞她，心中有些小雀跃，或许这个男同学，是不一样的。

只可惜，现在那少年连正脸也不瞧她一眼，黄慧怡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地往下落。

……

晚自习过后，校园门口变得异常拥挤。

市一中坐落在老城区中，门口的马路坑坑洼洼，十几年前修建的，没有拓宽，勉强只能容纳两辆汽车平行前进。

喻锦阳开着电动车走走停停，他时不时回头寻找女孩的身影，但是身后的喇叭声响个不停，无奈之下，他只能停止动作，向前进。下次应该早点出来，他想。可向婷落在一道数学难题下钻研的时间太长，让他们成功拖到了高三大军的下课时间。

现在是五月中旬，算算离高考也就半个月时间。有些父母把他们的孩子当做宝贝来疼，认为孩子上下学接送理所当然，高三后，更是应当。这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毫无秩序的排在校门口并不宽敞的马路上，自然造成了交通堵塞。

喻锦阳将车停在校门口的报刊店旁，他走在她前面，此时眼睛来回在身后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身影。隔壁店家正炸着烤肠，滋滋冒着热气，香气飘散。他掏了掏口袋，好像上次换洗这件衣服时有几块硬币还留着。

喻锦阳记得，初中时她挺喜欢吃这些的，每次放学后，眼睛都会在烧烤摊停留几秒，那时为了跟着她一起回家，不被她讨厌，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买路边小吃……

“喻锦阳，走了!”

少女的声音唤醒了他，或许她早就不记得了吧。

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与车辆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才觉得，从教室到校门口的距离，有时也会变得如此遥远。

向婷落踩踏着自行车，与喻锦阳并排前行。她问身旁的人：“你怎么看李煜溪的？”

“他人挺好的。”

“不是，就今天班主任不是说他吗，我怀疑他和朱老师的调职有关系。”

“比如呢？”

“比如说，他喜欢朱老师，做了些不文明的亲密举动，然后被住在对面教工宿舍的老师看到了。”向婷落一本正经地说着：“又或者被黄慧怡发现了，为了抗议这件事，她故意请假逃离英语剧表演。”

喻锦阳听完，有些懵逼，“或许是这样没错。你怎么想和我说这事？”毕竟她重要的事情，一般藏于心底不愿透露。

她有些疑惑，“怎么了？我想找你讨论讨论，毕竟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李桐大大咧咧，和她说，她可能想不出所以然来。

“是吗。”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还能够成为她的第一倾吐对象，听完向婷落对整件事情的描述，其中还包括她所见的不一样的老师，众多疑点汇聚，但还差一个重要的验证。

“李煜溪应该不是这种人，家境贫寒的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一个人处于至低点时，是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的。他今天听见你晕倒了，第一反应是，烦恼课本剧排练时间又要缩短了。这种直肠子的男生是没有这么多心思的。”

“你怎么知道的。”他可刚融入班级两天。

他笑笑：“这就是所谓的男生情谊！”

男生间的情谊啊，真好，不像班上女生小群体，只会在人背后说坏话，向婷落心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