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翊上下打量站在面前的王长富，王长富穿的虽然是粗布衣服，但很得体干净，与做长工时的精气神有了一定区别，布鞋大脚趾露在外面。手指甲中有泥土，头发中有杂草。

张天翊看不出王长富离开张家后，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

王长富走近张天翊，大声说：“大少爷，今晚我特地过来看望一下您。”

张天翊点头说：“多谢你回来看我，只是我不知道你，在外日子过得怎么样，对你只身离开，很是挂念。”

王长富看彩蝶，张天翊摆手说：“没关系，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说。”

王长富小声说：“我们王家村还有十几个人活着，您给我的钱全都分给了他们，我只带了两个大洋离开。我在市和市之间走了个来回，被我杀了两个日本兵，三个伪军，可我要杀一百个日本兵，还有九十八个没杀。我只要活着，我就要继续杀。我一定要为我们王家村人报仇。”

张天翊竖大拇指，小声说：“有血性，很好！只是你不会专程回来看我吧？假如有事只管说。”

王长富小声说：“我听说新四军来了，我想加入新四军，我想带见面礼，但我没有，所以就来找您了。”

张天翊点头说：“能找我，表明你是看得起我张天翊的，我很感动，新四军是英勇的抗日队伍，你加入他们，一定能够完成杀一百个日本兵计划。”

张天翊看向彩蝶，小声说：“去拿五根金条给长富。”

彩蝶犹豫，张天翊小声说：“总不能给他一万大洋吧？他拿不动，金条体积小，拿着方便。”

彩蝶一震，没想到张天翊竟然想给的非常多，赶紧答应说：“好的，我马上去拿。”

彩蝶用旧布袋装了五根金条递王长富，王长富接过，就给张天翊和彩蝶叩头，大声说：“我王长富只是张家长工，你们能这么支持我，我将来杀满一百个日本兵后，一定回来孝顺你们。”

张天翊赶紧跑过去扶起王长富，看住他的眼睛，小声说：“长富，你是大英雄，我是汉奸，你只要不杀我，我就感激不尽，快别说这种话。新四军刚过来，面临着的困难非常大，新四军假如缺钱，我一定支持。”

王长富点头说：“老百姓传说，新四军是穷人的队伍，所以我要加入新四军。有了见面礼，新四军一定会帮我杀日本人。”

张天翊笑说：“到了队伍里，一定要听领导的话，不要只想杀日本人，杀日本人的机会有的是。一定要遵守纪律，好好干。我希望下次见我们见面时，你能当上新四军班长排长，或游击队队长。”

王长富的眼中热泪滚下，哽咽说：“我只是个长工，没想到，您对我这么好。我参加新四军后，一定好好干，一定多杀日本鬼子。”

张天翊留王长富吃了晚饭，叮嘱王长富必须守口如瓶，让王长富住长工房内，决定明天用汽车把他送出大运河南侧卡口。

床上，彩蝶依偎在张天翊怀里，询问新四军情况，张天翊耐心向她进行了解释。张天翊告诉彩蝶，不久的将来新四军必定会成为这一带重要抗日力量之一，对新四军的支持就是对日伪的最沉重打击。王长富能加入新四军，将来张天翊也就能与新四军取得联络。王长富带钱加入新四军，就有机会获得重用，这是对王长富的最大帮助。

彩蝶听张天翊说后，这才理解为什么张天翊会送王长富五根金条。

彩蝶的内心也涌动起波澜，她感觉正如张天翊所说，抗战烽火正遍地燃烧起来，中国一定不会亡国，日本人一定会失败。彩蝶对张天翊支持抗战，以为太有远见了，对张天翊越来越佩服。

第二天一大早，张天翊借口到大运河南侧察看麦苗生长情况，让王长富坐进汽车，把他带到卡口处，目送王长富一路往南走去。

张天翊进碉楼和曹长说话。

卡口处检查非常严格，近来曹长没有捞到多少货，把他气得不行。

曹长以为严查来往商人，是断他的财路。

张天翊只是应付，并不发表意见。

曹长从贴心口袋中摸出老婆照片给张天翊看，曹长老婆长得很漂亮，曹长说他之所以要多捞钱，目的是把钱寄回家让老婆过上好日子。让曹长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她老婆寄信来，说什么她想和其他女人一起到中国来劳军。劳军是什么意思？还用明说吗？是送日本军人白操！曹长气得牙根发痒，但又无可奈何。

张天翊抬手拍曹长肩膀，重重叹气说：“你当兵打仗到底为了什么？必须好好想一想，连自己的老婆都会让人白操，你还是男人吗？要是我一定要扭断这种老婆的脖子，让她见鬼去。”

曹长重重叹气。

张天翊故意刺激曹长说：“当心你老婆替你生个白胖儿子。”

曹长的眼中流出泪来，小声说：“我好想剖腹自杀。”

张天翊和曹长推心置腹说了很多话，进一步取得了曹长的信任。

张天翊前往麦田察看麦苗生长情况时，曹长非要陪张天翊一起过去察看，张天翊就和曹长并肩走向农田。

张天翊蹲下身子看麦苗，曹长也蹲下看。

曹长说：“大日本帝国资源非常匮乏，国内粮食也很紧张，现在最高层要求在中国的军队尽可能多地掠夺中国资源，不然的话这仗打不下去。”

张天翊叹气说：“打什么仗嘛？假如不打仗，我可以让你到我厂里当副厂长，你一定能够过上人上人生活。打仗的结果是把老婆都白送人操了，有什么意思？图的什么？”

曹长的眼中再次掉出泪来，小声说：“张少佐，我知道你对我一向很好，你是关心我，才一直这么说。老婆劳军是我心头最大的痛，每想到这一点，我就有剖腹自杀的心。”

张天翊小声说：“可你老婆却以为她这么做很伟大，是对日本圣战的最大支持。”

曹长摇头说：“这哪是圣战？连老婆都保不住，还圣战的，气死我了。”

张天翊和曹长察看了一段路麦苗生长情况，两人一路说了很多话。

张天翊和曹长一起回到卡口处时，张天翊对曹长小声说：“有牢骚可以对我说，但绝对不能对第二人说。”

曹长点头说：“明白！我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才和你说这么多的。今后你的生意伙伴假如没带商通证，在卡口只要报你名号，我一律不查，就放行。”

张天翊和曹长握手，笑说：“虽然我的生意伙伴正常情况下，都会证件齐全，但随着生意做得越来越大，难保有个别人会忘记携带，到时还请通融。放心我不会有反日分子有任何瓜葛，主要是报我名号，你就旅行，可以让我在生意伙伴面前有面子。”

曹长点头说：“我在老家时，也做生意，一切都在不言中。”

张天翊坐进汽车，掉头离开。

曹长站在原处，向张天翊挥手。

张天翊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送走王长富，并没有必要察看麦苗生长情况，让张天翊感到意外的是，曹长因为老婆劳军，张天翊与曹长两人的感情又增进不少。为将来有重要人物通过卡口，打下了良好基础。

张天翊看手表，时间尚早，就决定到戏院去看白牡丹修改后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