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拜师(1 / 1)雨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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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陈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在琢磨出门一事,如今的生活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样子,处处受约束,处处掣肘,比起前世,虽说没有生命危险,却也没有太多的乐趣可言。

人活一世,究竟怎样才能活出自我,活得洒脱?他不相信宿命论,却对现实无可奈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需要有耐心,需要时间融入这个时代之中。

前世他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他对整个世界抱着敌意,世界对他亦是如此。如今重活一遭,他依然没有找到能真心交往的人,他曾透过历史的迷雾全面了解过这个朝代,然而当真正置身于其中时,却发现对这个世界依然很是陌生,陈威开始迷茫了。

他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独自徘徊到了中庭,空气中透着一丝凉意,他回到屋里加了一件披风,再次走出房门,此时月上中天,圆月倾泻下柔和的白光,温柔地抚摸着树梢和石阶,以及仰头望它的人们,只可惜这白光没有一丝的温度,倒给人一种凄凄凉意。

陈威无意周围的景色,只在园中缓缓踱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这里与其他的房舍不同,比起陈府其他气派十足的房舍,这一座院子却仿佛一处农家别院,低矮狭小,十分陈旧,平时极少有人前来。陈威只见过府里的管家阿福曾经来这里打扫过两次。他一直纳闷为何要留有这处庭院,却一直没有机会问询。

这里平平无奇,陈威只从外面看了一眼,便准备离开,这时,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刷刷刷”的刀剑破风之声。陈威立即提高了警觉,以为有盗贼夜闯陈府。他从墙角摸索到了一根木棍,紧紧地捏在手里,慢慢靠近声响的所在。

他在墙角停住了脚步,借着皎洁的月光望去,不觉傻了眼。原来在这座简陋的庭院中,父亲正认真地舞剑,月光流泻到剑锋上,闪出道道寒芒。

陈威虽然并不精通剑法,然而看父亲舞剑的招式以及那矫捷的身手,他认定父亲必定是一位剑术高手。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父亲为何会留下这么一出简朴的庭院,目的便是不引人注目,作为他练剑的场所。

看着父亲上下翻飞的身影和他手中舞动得令人目眩神迷的长剑,陈威暗想,若非几十年如一日地勤加练习,是很难达到这种功力的,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幅父亲几十年如一日夜间练功的情景,不论寒暑,不论风霜。心中不禁对这位古板的父亲肃然起敬。

父亲已经上了年纪,然而当他提起剑在空中舞出朵朵剑花之时,便看不到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任何痕迹,能看到的,只有一股永远昂扬向上的青春气息。

陈威屏住呼吸,生怕被父亲发现,同时在心中默默地记下父亲所练的招式,虽然毫无头绪,然而从这一刻起,陈威觉得自己第一次找到了一种乐趣,这座简陋的庭院在这一晚为他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从父亲的身上,陈威真切地看到了一个永远努力上进的人是多么地耀眼。

父亲练了两个时辰,直到汗流浃背才收起剑,管家阿福及时从里屋拿了一件长袍为主人披上。

陈威觉得再待下去已没什么意义,悄悄溜走了。回到房中,他仔细回忆起父亲的一招一式,同时找了一柄短剑比划起来。虽然他能记得一些招数,可是到了自己演示的时候,却又不得要领,完全找不到要诀。几次尝试下来,均以失败告终。他不觉对自己恼恨起来,一怒之下,跑到院中连拉了二十个单杠,又做了几组俯卧撑。

他想,不是自己笨,而是这副躯体太过孱弱,若在前世,只要他肯练习,没有什么是他学不会的,特别是擒拿格斗和各式枪支,很少有人能出其右,他是公认的神枪手,下手以快准狠著称。可如今面对一把普通的短剑和几个基本的招式,他竟一筹莫展,要是能有一只狙击枪,他也就不用这么犯愁了,只可惜这是冷兵器时代,刀剑为王,若想出类拔萃,把功夫练到家才是正道。

陈威暗自立誓,从今往后,只要父亲练功,自己便要在一旁偷学,至于为何不愿当面请教,还是因为他怕了这个老顽固,陈威还把不准老父亲的脑袋里究竟都在想啥。偷学可不犯法,更何况是偷学老爹的。陈威心里清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亲能达到今日的高度,亦绝非一朝一日的努力所能成,而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刻苦练习,从不以公候之后人而好逸恶劳,坐享其成。

陈威终于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挥师百万,荡平四野,万邦来朝。

可是一觉醒来,母亲的一句话却差点没让他坠入冰窖:“威儿,娘为你找了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学识渊博,他已经来到府上了,从明天起,你就安心读书吧!”

陈威无奈道:“娘,孩儿不是不用考科举吗?为何还要读书?”

母亲说道:“这话是不假,不过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东西也是有好处的,况且娘见你时常拿本书翻看,看来你也是想学的。”

陈威心想,我拿书本完全是闲的无聊,不然那种枯燥的四书五经谁愿意去看?忙争辩道:“孩儿只是无聊之时拿了本书,并不是要钻研啊!”

母亲道:“如此看来,你确实是没多少事干,正好找个先生教你读书,省得你无聊。”

陈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娘,孩儿难道不能学点其他的,一定要跟教书先生学不可吗?”

母亲道:“除了读书,你还会什么?难道要让你学武不成?你爹倒是有过这份心思,怎奈你禀赋太差,完全不是习武的料,还是安心读书吧。”

陈威真想再狡辩一番,然而心知继续纠缠下去非露馅了不可,不过他还是不放弃,说道:“孩儿早就会识文断字了,并不需要先生教啊,那些所谓的先生说不定还没有孩儿的学识好。”

母亲脸上露出几分不悦,说道:“早知道你会这样说,依娘看,你不是学识好,而是自视甚高,早该有人约束你一下了。这位先生可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大儒,你这点学识在人家面前什么也不是。待会儿用过膳就去拜见先生,对人家一定要恭敬,收敛你的性子,切莫怠慢了先生。”

陈威暗暗叫苦,深知木已成舟,再也由不得自己。

匆匆用过膳后,他向厅堂走去,绕过屏风,可见厅堂中门大开,这是陈威第一次来此。这座厅堂宽敞气派,板壁上方是一块蓝色匾额,书云“奉公堂”,匾额下是一幅《江山秀丽图,板壁前是楠木制成的长条案,案前摆了一张仙桌,左右各有一把太师椅,厅堂的根长柱上镂刻着警句和名联。父亲和一位耄耋老者分主宾坐于太师椅上,母亲在下首作陪。

见陈威进门,父亲向儿子招呼道:“威儿,快过来拜见先生。”

陈威向陌生老者拱手作揖,同时暗暗观察老者的神态,见老者须发皆白,额上满是皱纹,不过他的双眼却是囧囧有神,神态淡然,喜怒不形于色。

陈英朝老先生恭敬地说道:“先生,这便是犬子。”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陈英让儿子给先生奉上茶后,便开始了拜师之礼。

陈威在父亲的示意之下,极不情愿地向老先生行三叩首之礼,他憋着一肚子气,前世可从未向人下跪,无论身处何等境地,他深知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竟然向一个素未谋面的老者下跪,他心中愤愤不已。

可是这根本由不得他,当他看到父亲眼中凌厉的光芒后,立马就怂了,毕竟他昨夜已经知道父亲是个高手,在习武之人面前,还是低调一点为好,毕竟小命要紧。

再说了,尊师重教本来就是中华优秀传统,他以后辈的身份向前辈跪拜,本也无可厚非。若是到时候先生名不副实,德不配位,自己再找机会让他偿还也不迟。

跪拜之后,陈威向先生献上陈七事先备好的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干瘦肉等束脩之礼,跪献投师贴。

礼毕,先生又是点点头,操着浑厚的中音说道:“起来吧!”

陈威立于一旁,洗耳恭听先生的训示。

先生说道:“老夫姓范,从今日起便认了你这个学生,你当谨遵圣人教诲,遵祖守规,清白做人,立德、立言、立功,方不负老夫之所教,令堂令尊之所望……”

陈威心想,古代的这些学究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说起话来果然一套一套的,古板迂腐到不行,他不是姓范吗?莫非和范进是本家?你若真是一代大儒,学富五车,又何必沦落到教书这种地步?

母亲见陈威走了神,在一旁提醒道:“威儿,还不谢过老师!”

陈威回过神来,向范先生作揖道:“感谢先生收我为徒,先生的教诲,学生一定谨记。”

在陈威的独门别院中,专门开辟了一间书房,从此以后,这里便是陈威的教室。

不过有一点陈威心里是清楚的,爹娘为自己找了个教书先生,无非就是为了约束自己不到处乱跑。如今自己声名在外,一旦溜了出去,说不定又会引来不可预知的风波,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困在书斋。只有等到他完婚之日,风波停歇之时,书斋的生活才会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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