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见桓哥哥了,他过得还好吗?
还记得在太后仙逝时,她入宫见了他一次,病得很重,被人欺负得很惨,但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强装一副笑容,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得样子。
后来她听人说他去了九瞿山为太后守灵,再后来侯府没落他们逃离京城,她便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那个长得比花还美的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对面章韶光接过锦盒,掀开一看,便见一块块精致的糕点整齐排着,上面的糖霜映着阳光晶莹透亮。
枣泥酥,蜜糖仁,鸡油卷,桂花糕……盒中的点心,看起来是那么熟悉,样式还保留着十年前的模样,就连味道闻起来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些陪伴了她少时的糕点,曾未改过模样。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侯府的表小姐了……
锦盒的角落处,几块粉色糕点。糕点整体做成桃花模样,花瓣尖上点了淡淡胭脂红,中心又点缀鹅黄,层层酥皮泛起点缀晶莹砂糖粒。
这个点心,以前的梁香居是没有的……
梁香居没有,但她好像在哪里吃过。
“这个糕点是什么,看着好生有趣。”
婢女笑答:“这是梁香居近些年新出的糕点,叫女儿果。听说是宁王为怀念一位友人特地推出的点心。这点心样式新奇,口味也不错,一经推出便成了梁香居的招牌。”
‘女儿果’……
朱雀想起来了,这所谓的‘女儿果’她吃过!正是第一次进宫时桓哥哥给自己吃的点心,那时她称它为桃花酥的。
是为了‘怀念友人’啊……
不知道桓哥哥知道自己死了的时候,该是多么的难过。大概是因为怀念她,他才经营起侯府的梁香居了吧。
但是桓哥哥,曾经那个侯府朱雀还活着呢!
她想告诉祁桓,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鼻头一酸,对自己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要让他永远承受着她死去的悲痛,她于心不忍。
很快,一滴泪便顺着眼角滴了出来。
恰巧被章韶光看了去,他低头走过来询问:“小八姑娘怎么了,为何要哭?”
朱雀仰起脸,看着他眨巴眨巴眼:“我想家了呜呜呜……”她本来只是想解除章韶光的疑心,但这一哭便真的收不住了干脆将心中的委屈与愧疚一股脑借着这个由头哭了出来。
“章韶光你个大混蛋!谁让你非得把我从家里接出来到这破地方来学规矩。”
她干哭还不够,还不住的给章韶光来上一两掌。
在场所有人,包括长林小哥与拎锦盒的婢女,所有人都呆住了。
姑奶奶,他章韶光是什么人?以后说不准是能当皇帝的主,你现在拿他当个麻袋似地捶,难道你是有九条命不成?
但章韶光的反应更让人吃惊。
他竟然没冷脸,也没生气。他……他笑得还挺灿烂。
“小八姑娘即是想哭便哭个够吧,日后入了京怕是不能够这么随心所欲的哭了。”
“为什么?”
朱雀擦了眼泪问道。
章韶光见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笑道:“入了京,有好些好玩的好吃的,看都看不够呢,哪有时间哭?”
……
全员石化中。
长林小哥:原来自家主子受女孩子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这撩拨女孩子的本事就让人甘拜下风。
拎锦盒婢女:坏了,云小姐以后要嫁过来,不仅要对付莺莺燕燕,还要时刻看紧自家相公,啧啧啧,这张嘴,一般女人没有能抗住的。
小竹:阿言要是像他一样会哄女孩子就好了……
朱雀一听好玩的好吃的,心情好了些。
她知道章韶光此次带她过来并不会真的将他送入京中,所以她也不用离开淮南,还能继续跟老夫人他们一起过平静安逸的生活。
本来她也不是因为离开淮南要哭,而是因为想念祁桓,想念少年时光,感叹物是人非才哭的。
“章公子,这锦盒里的女儿果可不可以给我吃几块?”
她想尝尝祁桓亲自为她做的点心,毕竟只有祁桓在那个冰冷的京中真心怀念‘逝去’的那个她。
章韶光见难得有朱雀喜欢的吃食,便将整个锦盒都递了过去:“小八姑娘即是喜欢那便都给你好了。”
送锦盒的婢女连忙阻止道:“公子,云小姐送您的糕点,你好歹吃几块。”
只见章韶光低声不悦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怎么做事?”
他的声音极冰冷,与平日里的那副暖笑,像极了冰火两重天。
婢女身抖如筛,连忙跪在地上:“夙儿不敢,夙儿该死……”
叫夙儿的婢女想必是想在章韶光面前帮云瑶展示贤良淑德模样,但似乎章韶光在云瑶一事上总是会掩盖不住自己的坏脾气。
朱雀笑笑,总算知道了他的逆鳞所在。
因今日初到别苑,所以章韶光并未交代礼仪姑姑前来教习规矩,只是吩咐一众婢女好生伺候。朱雀用午膳时前前后后来伺候的人便有十几个,她不禁觉得烦便把人都支开,只留小竹在一旁伺候午睡。
大概是这几日累了,她竟睡了足足一下午,到了晚膳时分小竹来叫,朱雀才睁开眼。
坏了,睡大了。
她紧张的一骨碌爬起,迷迷糊糊见一众婢女捧着衣饰盒子鱼贯而入。前前后后总共排了十个人。
这个阵仗,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她也没经历过。
领头的是夙儿,她仍是一副甜笑模样:“卫小姐,我们公子今日为您摆了接风宴,请您过去一同用膳呢。”
朱雀很好说话点点头,毕竟她来这里就是陪章韶光这小子演戏的,不论他出什么招,她都接着。
但,用膳就用膳,捧这些衣饰盒子干嘛?
夙儿像是看出朱雀疑惑,笑道:“公子说,以后小姐入了京也是要穿宫装的,您也知道这宫装最是繁复,几件几件的套在身上,刚穿不适应也是有的。咱们这里虽说没有预备宫装,但称上华美的也能拿出那么几件。公子便让我拿过来伺候小姐穿上,提前适应。”
哟,这一番话说得有头有尾条理清晰的,一看就是个历练过的。
朱雀走过去,看着锦盒里的衣饰啧啧称叹。虽说这西街别苑什么都不缺,但淮南这等小地方很难拿出这样华美的料子来做衣裳。这一件件衣裙比之花神祭那日章韶光送给自己的衣服更为精美,像是出自京中。这么短的时间内预备下这么些衣服,她就是再怎么不喜章韶光,也要对他的办事效率刮目相看了。
“这些衣服是公子命人去京中亲自选了样式,又快马加鞭跑了两天两夜赶回来的。自卫小姐要来别苑学规矩后,公子便让我们好生把这院子收拾妥当好让姑娘住得舒心。”
夙儿这么一说,朱雀才开始打量周围布置,刚开始进房间的时候她便躺床上休息了,并未留心房内布置,现在细细看来,这房间确实是用心装过的,光是桌上摆的兰花,床上的云影轻纱帐,一过眼便知不是俗物。就连熏得香,闻起来都恬淡适宜,是一般香料铺里买不到的香料。
看在章韶光这么用心的份上她这几日便不甩脸子给他看了。
“姑娘选件衣服奴婢好伺候您穿上,领着您去花厅用膳。”
夙儿命人将锦盒一字排开,朱雀扫了一眼,选了这之中最素净的一件月白织锦金丝掐花散裙。
夙儿又给她梳了个云鬓,配着裙色又选个支碧玉瓒单步摇簪于髻上,又在漆盒里寻了朵淡紫鸢尾簪于鬓角。
给主子梳洗打扮十几年的夙儿今日可算是开了眼,都说美人宜用艳色衬托,越艳越美,章府里的韶嫣小姐便是如此。但眼前的淮南姑娘,仅着一件月白裙素净的颜色非但没有掩盖她的绝色,反而让她有一种绝尘的仙气。美艳和纯净能够如此和谐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也算是件奇事了。
梳妆完毕后,朱雀让夙儿带路去了花厅。这别苑大得很,刚是从她的住处到花厅便要一盏茶的功夫。
这段时间可不能白费。
”夙儿姐姐,章公子是不是要成亲了?”
朱雀对章韶光的亲事最感兴趣,因为她觉得一提云瑶章韶光便不开心,他不开心,那她便最开心了。
“我们公子自小便是同云小姐定下了亲事,婚期就在今年年底,掰着指头数数也就还有六个月光景了。”
“听闻云小姐温柔贤惠那你们公子可真有福气。”
“谁说不是呢。但我们公子似乎很不喜欢我们提这件亲事。我们下人之间偷偷传开了,说公子早有喜欢的人了。”
“那人是谁?”
朱雀一下子来了兴趣,八卦的心思立马又活跃起来了。
“十几年前公子还是十三四的少年。那年冬天京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一日下了场很大的雪,我们府里都要宵禁了,便见几个黑衣人背着公子满身是血的就回来了,之后公子便昏迷了半个月,我们一度以为公子不行了,府里连棺材睡衣都准备好了。后来,公子奇迹般地醒了,但一醒来便自己看着雪地里的月光哭。再后来府里有小丫头去喂药,只听公子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话。”
“说了什么?”
“表小姐,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