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三姑娘要当皇妃的消息传遍淮南大街小巷,人人都说三姑娘是历年花神中嫁得最好得一个,旬知州干脆在淮南城入口挂了个‘皇妃之乡’的匾额。
热闹的淮南大街如往常一般人声鼎沸,唯有一个卖画的摊位引得众人驻足。街上道路并不十分宽阔,很快人群便把路围得水泄不通,两个头戴斗笠,江湖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实在是挤不出去便停住脚步,随着众人眼光看去。
“大家看看,这便是我画的卫家姑娘花神祭当日的风姿,大家伙品品,是不是有十分像?”
卖画为生的大哥得意高举手中画轴,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不错不错,是有**分像三姑娘了。”
“什么三姑娘,明明就是皇妃娘娘,掌嘴掌嘴。”
一声戏谑引得众人欢笑,两个江湖男子终是挑了个能看见画像的好位置,往高举的画轴上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二人均惊得说不出话。
良久。
“你看……看清楚了没?”
“是了,没错。画像上的姑娘跟……”
“跟……先皇后长得一模一样对不对?”
矮个的男子难以置信点了点头:“你说……那画上的姑娘会不会就是当年被宫女抱出宫逃命的小公主?”
高个男人没说话,看着画像愣神。先皇后天仙般的相貌彷佛又浮现在他眼前。
卖画大哥举着画轴高声喊道:“这画一两银子一张,有谁要买?”
人群中有跃跃欲试者,但还是被一两银子的高价怵了回来。
高个男人挤到人前,将鼓囊的荷包掷到桌上:“这包银子买你全部的画够不够?”
卖画大哥连同看热闹的众人不禁抽了口凉气,那一大包银子,少说得有一百两。竟全买了这几十张画,真是出手够大方的。
人群渐渐四散,矮个男人疾步来到他身前咬牙道:“你疯了,一百两银子买这些画。就算是要带回去给少庄主看,你买一张不就够了。”
高个男人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懂什么,见过先皇后的人不在少数,此处离南楚不远,若是被他人也看去了,公主岂不是危险?”
矮个男人深以为是点点头也不阻止高个男人给银子,只默默将画都卷起来,放进布袋里。
高个男人附在卖画大哥面前说了几句话后,便同矮个男人一同离去,留下一张煞白脸的卖画大哥盯着银子发呆。
突然,一白袍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眼前,将他吓得一哆嗦。
那人五十来岁模样,背着个药筐,仙风道骨的,开口便问:“兄弟,那个人同你说了什么?”
卖画男子连连摇头双眼呆滞丢了魂似的:“不能说,不能画,要没命……。”
髙谷子本来还担心这二人会对朱雀不利,但听到不能画不能说时便放心了。
刚才他路过,见有人卖朱雀画像很是担心,本来打算自己全买走的,没想到有人替他买了,省了一大笔银子。
不过这二人是谁呢?
髙谷子边走边想,走到小梨花巷卫府门前时还是没个头绪。
卫府里,朱雀正在卫锦院子唉声叹气,满脸苦相。
“你瞧瞧你,你是来看我这个病人的还是来让我这个病人安慰你的?”
卫锦笑着说道。
这些时日她脸上伤已大好,拆开纱布,仔细瞧着新生的皮肤到比原来还要细腻光滑,一个斑点都没有,看着比之前还要美。
不过朱雀委实高兴不起来,冷不丁的当上皇妃,还要一个月后去京城,任凭外面的人羡慕出大天去,她也笑不起来。
“小丫头你就放心吧。你想想阁主那般能耐,能让他们把你抢去京城。你就照样该吃吃该喝喝,等阁主把你从火坑里捞出来便是。”
李宣端过药碗递与卫锦,并吹了吹嘱咐她小心烫。
暧昧的举动自然是引起朱雀注意:“我说李神医,我大姐姐的伤都快好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啊!”
话落,李宣并无反应,倒是卫锦脸颊泛起红。
“你懂什么,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马虎不得,医术这东西你不懂的。”
李宣得意去摸胡子,落了个空,才想起昨日给剃了。
“咦,李大叔,你那大胡子怎么都给剃了?衣服也换成新的了,哟,啧啧啧,这么一看,李神医还是个风度翩翩美男子一个呢。”
李宣对于朱雀的打趣已不见怪,反倒是揪着新衣服的角看了眼卫锦,卫锦则脸红低头吃药。
饶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两人之间互动的火花了,不过朱雀没拆穿,毕竟感情这种事,要靠当事人慢慢发掘才对。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想是这二人还不知道对方的情谊呢吧。
但不戳破不等于不助攻,朱雀起身对卫锦道:“大姐姐你在院子里都闷了这么些天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街上玩吧。也带着李神医一同去,带他转悠转悠淮南的好地方。”
听了这句话,李宣对朱雀露出少有真挚笑容点了点头。
卫锦也小声应了句,又埋头吃起药来。
院外有白袍身影走来。
“你现在还敢去街市上去玩?我出一趟远门,你看你捅的这些篓子。”
话语里有责备之词但语气倒是再也温和不过。
朱雀回头一看,便见髙谷子背着药筐走来,高兴跑去迎接:“高大叔什么时候回淮南的?此去南楚一切可顺利?”
对于她蜜糖罐一连串的问候,髙谷子刚才的责备之意烟消云散,上下打量朱雀一番满意点点头:“不错,阿雀又长高了些。就是功夫不见长。”
朱雀不满问道:“大叔凭什么说我功夫不见长?你又没看见我同别人打架。”
“哼”髙谷子放下药筐,没好气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整日就知道乱跑,尤其是未央阁那边。我今日进淮南,每到一处便听卫家三姑娘怎么怎么样,依我看,你不仅功夫没长,记性也没长多少。”
朱雀很不赞同掐腰质问:“那高大叔且说说看我哪里不长记性了。”
“我让你出门或是易容或是戴纱,尽量不在人前露真容,你到底是没听。竟以真面目做了花神,登上花架给千万人看了真容貌去,你说,你是不是没长记性。”
朱雀犯难挠挠头:“大叔,我跟你说,不是我自告奋勇往花架上跑的,是有人逼我去的,我还从花架上掉下来了呢。”
听闻“掉下”二字,髙谷子紧张起来,对着她左看看有看看急道:“伤哪里了?”
朱雀摇摇头:“没伤着,鞅哥哥接住我了。”
髙谷子这才送了口气,却又立即生气道:“卫鞅那小子真是的,竟看着别人逼你不出头,我得教训教训那小子去。”
“哎,”朱雀拉住他衣袖“高大叔,不是鞅哥哥不为我出头,是从头到尾这件事太复杂。我跟你说啊,章韶光来淮南了。”
“章韶光?章骞的那个儿子,十年前给你挡了一剑的那个小子。”
髙谷子的话提醒了她。是啊,再怎么着,他章韶光始终为她挡过一剑,那剑上可是淬过毒的……
光是那浅浅一道伤口,她便在峨山上扬了一个月。他中了那样一剑该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这坏小子来淮南干什么?卫鞅可还好,千万得沉住气,别伤了这坏小子才是。”
高谷子一句一个坏小子,引得朱雀皱眉,但章韶光不是坏小子吗?她又说不出论证的理由了。
高谷子要去未央阁,朱雀也要跟着去,卫锦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后,便放二人走了。
未央阁。
“阁主,您想出什么对策没有?小姐两日后便要去西街别苑学规矩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阿言走在房间乱转,真真应了热锅上的蚂蚁。
卫鞅则面不改色封着密函:“且不用急。昨日京中暗探飞鸽传书,大皇子宫中并无选妃之意,皇妃早就定下了章韶光的胞妹章韶嫣。章韶光同大皇子一直交好,说不定那纸婚书只是他对付我们的手段而已,认真不得。究竟他要耍什么花招,我们静观其变。”
“阁主,那这件事是不是得给小姐说明白了,省得她整日吃不下饭,愁容满面的。”
“先别告诉了,她那张嘴兜不住秘密,瞒着她,反而还能迷惑章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