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宣了旨后,贵妃脸色铁青。秋嬷嬷附在她耳边道:“娘娘,您可得把这赏菊会把持好了。虽说婚没赐成,但万不可在大族面前失态。”
贵妃咬牙切齿小声骂道:“那老太婆不在自己宫里好好躺着,去皇上那里求赐什么婚!当真是晦气!”
秋嬷嬷见状,扯了扯贵妃的衣袖:“娘娘,人多口杂。这大族的夫人们可都看着呢。”
闻言,贵妃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挂起笑来:“眼看就晌午了,我为各位夫人备下了午膳,还请各夫人移步宴厅。”
秋嬷嬷会意,引着各夫人走向宴厅,朱雀也跟在阮氏的后面迈着小碎步快步朝宴厅走去。
贵妃看着月白色背影的朱雀有些失神:“凤凰之相。你究竟要做谁的凤凰?”
宴厅上传菜的宫女来来往往,朱雀看得眼花缭乱,那些菜式稀罕得很,就算是侯府的大厨也做不出那样的。
朱雀吃得开心,片刻后只觉旁边阮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她不解地看向阮氏,只见阮氏冲自己使了个眼色,让她看看周边的贵小姐。
几处之外,贵小姐们都相继放下碗筷。
相府家的云瑶早让宫女把自己的碗筷撤下,眼角含笑端坐着同身旁的女孩小声聊着天。聊到兴起之处,也只是拿帕子捂着嘴。
那个端庄温淑的样子,自己都要看呆了,更别提章韶光了吧!朱雀想着,心中一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便又往嘴里塞了个金银卷。
虽然阿瑞说大族的贵小姐都是吃猫食的,两三口就饱。她才不要做什么小猫呢!开心才嘴重要,故又趁阮氏不注意吃了一块栗粉糕。
连吃了几块糕点后,她也有些饱了。便也学云瑶一样,乖巧端坐在阮氏旁边。
本来大族的夫人们见贵妃对朱雀钟意,妒意满满。可自太监宣完旨后,心中无比舒畅,再加上朱雀本就生得好样貌。便一个个地夸起她来。
“夫人,你家卫鞅好福气啊!小小年纪便抱得美人归了!”
“是啊!朱雀这么小,样貌就这么出挑,别说以后了。”
“那怕什么呀!皇上亲赐的婚连圣旨都下了,谁还敢违抗皇命不成。”
不知哪家的夫人说了这么一句,各大族夫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在一旁指挥布菜的秋嬷嬷。
秋嬷嬷被这么齐齐一看,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违抗圣旨,她家主子应该做不出来吧!
她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只得想个法子岔开话题便清清嗓子:“这除了钟粹宫的花,御花园里的花也开得极好。小姐们用完膳的,也别在席上闷着了,去园子里逛逛也可。”
席上的贵小姐们一听,一个个欢喜得直拍小手。秋嬷嬷见状,指了几个得力的宫女,领着她们去御花园。
朱雀坐在座位上,看着身旁一个个贵小姐手拉手走过,欢声笑语的,着实羡慕得很。
早知道就听鞅哥哥的话和贵小姐们交好了。
怅悔间,只听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御花园玩?”
朱雀后头一看,只见一袭蜜粉织锦的女孩,身形修长,眉目清丽,正冲自己笑着。
朱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身旁的阮氏忽笑地灿然:“是文娴啊!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适才正要找你母亲聊天呢。”
贺文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侯府今日大喜,我母亲还说要备一份礼送给您贺喜呢!”说着便上下打量着朱雀啧啧道:“你小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还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呢。”
朱雀一听嘿嘿一笑:“姐姐,你哪位?”
话落,贺文娴爽朗哈哈一笑:“我祖父贺津和已故平阴候有过命的交情,他们可是一同征战沙场的好兄弟呢。”
听完贺文娴一番话,朱雀想起老夫人之前给自己讲过贺家的故事。
贺津将军当年和平阴候一起打天下。为当今皇帝出生入死豁出性命才挣得这大好河山。祁国初立之时,大漠边界时有叛乱发生,为稳固局势,贺津便主动请求驻守边界。有他这一猛将在,祁国的边界也安稳了十几年。但这些年来,平阴候逝世,皇帝畏战,再加上朝堂之上有他串通敌国的传言,皇帝对他也越来越猜忌。
贺津一气之下,便弃了兵权,回了京城,顶着将军的闲职种种花养养老。这贺文娴便是贺津的孙女。
“常听外祖母提起贺津将军和外祖的事,今日一见姐姐果然是有贺津将军的风范呢!”朱雀站起,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贺文娴。
贺文娴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又受用地笑道:“你这小人儿年纪不大,说话一套一套的跟蜜一样”说完拉起朱雀的手冲阮氏笑道:“夫人,我带这嘴甜的小人儿赏花去了。”
阮氏满意点点头,跟朱雀嘱咐几句守规矩的话,便放她和贺文娴去御花园了。
朱雀仰头看着贺文娴小脸。虽并不像别的大族闺女胭脂水粉修饰但却是红扑扑自带健康的美,便好奇道:“听外祖母说贺津将军武艺超群,文娴姐姐是不是也会武功。”
贺文娴仰脸满是自豪:“那可不,我幼时祖父便教我打拳了,祖父说虽说我是女儿家,上不了战场。但练好了身手,以后嫁了人,在婆家便没人敢欺负我了。”
朱雀一听直乐:“那我也要学武功,学了武功便没有人敢动我了。”
贺文娴笑得蔫儿坏:“卫鞅那个弱书生可禁不住你三拳两脚的。”
闻言,朱雀急急反驳:“才不是呢!我鞅哥哥开始习武了,以后要当大将军的!”
贺文娴一惊,当时平阴候不想让子孙过和他一样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便从卫延开始,让他做个文官。卫鞅更是侯府单传的嫡孙,侯府怎么舍得让他征战沙场呢?况且,现在的局势连祖父都放弃为祁国卖命了,卫鞅心里在想什么呢?
想到这里不禁想见一见许久未见的那个少年。
朱雀看贺文娴站在原地发呆,宫女已带着众小姐绕进假山后,眼看背影就消失了便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文娴姐,她们走远了,我们得快些才是。”
贺文娴被这一晃回过神来,拉着朱雀一路小跑,总算是追上了人群。
她俩这一跑,身上的环佩撞击作响,引得前面的贵小姐们纷纷回头张望。
人群里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文娴!”
朱雀和贺文娴顺着声音望去,回廊里那柔柔声音的主人一袭蓝烟攒花裙端庄而立冲她们笑着,正是相府的云瑶。
贺文娴一笑,隔着长长的队伍清脆的声音喊过去:“你且等我一下!”
朱雀一见是云瑶,想起她和章韶嫣说的话,顿时心里不畅快。便轻轻松开贺文娴的手:“文娴姐,你过去和相府小姐聊几句吧!这处风景极美,我想慢慢走着多看看。”
贺文娴见云瑶在前面等她也顾不得和朱雀细说,只嘱咐她跟紧队伍,便一路小跑去找云瑶去了。
朱雀看着假山外清冷的碧空,暗暗叹息一声。看来贵小姐的圈子还真是不好混。
不过这圈子看起来全是大家闺秀,一个个端庄秀丽知书达礼。但暗地里为了一个皇子妃之位不知暗斗了多少回。她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贵妃前拼命展现自己的姿态,在她看来有些让人作呕。
她们现在这样明争暗斗的远不如自己在市井闲逛来来得逍遥自在呢!
想到这里,心中的不痛快便烟消云散了。她深吸一口气,精神满满准备跟上队伍时,人群不知何时便已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朱雀心里一慌,上次迷路差点被吕国的那个女人弄死。今日在皇宫迷路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啊!
她凭着感觉绕了几个假山花圃,但仍不见众小姐的身影。
她看了看四周,除了几丛怒放的白菊,几棵修剪整齐的腊梅树外连个长翅膀的麻雀都没有。看来她到了一极偏僻的地方。
突然远处的假山外她隐隐约约望见湛蓝的衣袂随风摇曳。她心中顿时大喜,朝那身影走去。
待到走近时,熟悉的声音入耳。那声音凉意慢慢,此时明显带着怒意。
“脸怎么肿成这个样子?不是去讨炭火去了吗?”
“爷,他们说二皇子吩咐了。那例碳就是丢给御膳房烧火也不给我们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