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踏雪赶到朱雀身边时,听到她口中喃喃道哥哥,便以为在喊她,便将她背起,拿起长剑对着眼前汇合的八人摆好作战的架势。
为首的不屑一笑:“你现在投降我们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卫鞅看了一眼肩上的朱雀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心下一痛如疯了一般扬剑向黑衣人刺去。
他一边迎着刀剑奋力反击一边对肩头的朱雀道:“好朱雀,别睡,鞅哥哥来了,鞅哥哥带你去吃糖葫芦。”
肩上的朱雀并无反应,反而身子越来越沉,一只手无力地从卫鞅肩头耷拉下来。
“不!”卫鞅吼了一声似心中的悲痛与愤怒都凝于剑尖,紧接着他周身的空气像是凝固了般,半空中雪花扑簌簌落下却没有一片落到他周边的空间。
卫鞅脚下的落雪一片片由下而上升起飞速环绕周身,发出可怖的呼啸声。猛地一看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色鸟笼将卫鞅罩住。
那一个黑衣人显然被眼前的难以置信的景象镇住了,一个个退后几步,但章骞的命令完不成他们回去也是死,所以只得抡起大刀朝鸟笼砍去。
八个人拿着刀朝俩孩子砍,怎么看都有种欺负人的意思。但他们几人手中的刀碰到白色鸟笼那一刻,刀尖竟如撞到岩石般发出耀眼火花,几个那巨大力量击倒在地。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坤元剑灵”吗?
传闻武林中凡是以剑为武器的人谁要是练就出“坤元剑灵”的霸道剑气,纵使拿一根枯树枝走江湖一圈下来也找不出几个对手。
眼前的少年一脸书生气,怎得会如此厉害的功夫。
但那几人还是硬着头皮爬起,既然失败回去是死,倒不如便死在这里,他们举着大刀,又发起一轮进攻,可还没等他们刺向白色鸟笼,卫鞅便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虽说他看两眼峨山老祖练的招式机缘巧合悟出剑气,但毕竟周身筋脉和气息的运用他一个孩子把握不好,混乱的气息在体内横行没有强大内力支撑,当然不成了。
那几人见他自己败了下来,不由哈哈大笑:“原来就是些花拳绣腿。最后还不是死在我们手上。”
说着,便扬刀朝他砍去。
一阵北风呼啸而来,风声凄厉不禁使人捂紧耳朵。地上积雪骤然崩裂升空,在卫鞅和朱雀二人面前形成一片巨大屏障。那强劲的北风夹着雪块形成无比锋利刀尖状直直冲黑衣人飞了过去。他们反应敏捷向后躲开雪剑数米,隐约见一背着药筐的白袍道人将二人抱起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速度之快让人怀疑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当睁开眼时,雪地上的确空无一人,再犹豫片刻只听墙外马车疾驰而过,为首的好像意识到什么连忙赶到中苑去寻老夫人三人,却连她们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连那个泼他们热水的小丫鬟都没了影子。
这是什么高手?
来不及细想,一人便急得冒汗:“头,我们回去交不了差死定了。”
为首的摘掉面巾眼下一块长刀疤尽显。
他吸了一口寒气想了片刻:“去找几个年龄相仿的城中乞丐丢在这里杀了,再放一把火烧了侯府,谁也不知道死的是谁。”
白雪皑皑崎岖小道上,高谷子驾车行地极慢,他从南楚回来,想去侯府看看朱雀,正巧遇上黑衣人索命得以出手相救。这里已近峨山方向,料那群黑衣人脚程再快也追不到这里,况且今夜的雪下得极大,车轱辘马蹄印记顷刻间便被隐去,即使是那群人想赶尽杀绝对着白茫茫一片也无计可施。
“高先生”老夫人掀开车帘,对着高先生跪拜“今日高先生对侯府的大恩大德,老婆子感激不尽。”
高谷子连忙勒马停车,扶起老夫人叹了口气,看了眼昏迷的朱雀卫鞅道:“可惜我没早些赶到,让这两孩子受苦了。”
朱雀中毒虽深但好在高谷子灵丹妙手又通晓毒理,配了几粒药丸给她服下,朱雀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旁昏迷的卫鞅。卫鞅体内混乱的气息在高谷子一番运功疗伤后,逐渐平息下来,身体在慢慢复苏。
最后,高谷子为昏迷的阮氏把了把脉,问了卫锦事情来龙去脉后摇摇头:“夫人脑内有淤血再加上悲痛过度怕醒来后也记不起以前的事,甚至……”
“甚至什么?”卫锦紧张问道。
“甚至会整个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即我们常言所说的失心疯。”
闻言,朱雀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对侯府这么不公?舅父丧命沦为万民唾弃之人,又有人雪夜暗杀侯府满门,现如今舅母也不好了。
这偌大的天下竟容下心善之人了?真的竟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大叔,”朱雀有些吃力靠着小竹扶起,一双黑亮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大叔,我想武功。”而后又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还有用毒。”
她说话时眼中闪着晶莹泪珠,她不想再成为刀下鬼,她要学一身本领保护好老夫人保护好卫锦阮氏,不给卫鞅拖后腿,不会哭着喊救命,不会欠不想欠的人情。
她要变得强大,强大到没人敢欺负她,强大到能为自己遮风避雨。
高谷子见她眼神坚决,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他此前去南楚查当年七王爷叛乱之事,用尽了各路人脉才得知公主殷汐被侍女救下逃亡他国。虽然去了哪里不知道,但高谷子敢断定朱雀就是殷汐。
因为她的脸跟庄珂生得一摸一样,天下没有如此大的巧合。
如若那般,他便要教朱雀武功为父母兄长报血海深仇。只是当时朱雀被养在侯府锦衣玉食又是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定舍不得让她武刀弄剑。现下侯府潦倒又有人想灭他们满门,这时若朱雀学武,老夫人为了她做防身用也是会点头的。
“好!”高谷子痛快答应“我收徒弟都会送徒弟一个行走江湖的名字,你过来。”他冲朱雀招招手,待她走到跟前便拿纸笔写了两个大字。
殷汐。
“这字好生复杂,我一个都不识。”
高谷子一字字教她读着:“这个字读殷,和阴山的阴是同音,这字读汐,潮汐的汐。”
“汐”朱雀仿着高谷子读着,陌生的字眼里似有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听过。
“汐儿别玩了,我带你回宫。”
脑海里想起这样一句好听的声音,略带愠色又满是宠溺。但她想不起是谁说的。
身后卫鞅手指动了动,她激动说道:“鞅哥哥醒了。”
卫鞅坐起吃痛地捂着胸口:“师父怎么在这里。”
“我要不在这里,你们就不在这里了。”
高谷子见他醒了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重新坐在马车前拉起缰绳一甩马鞭驾车又踏上路。
卫鞅掀开车帘,坐在高谷子身旁,仰头看着漫天大雪,静默不语。
“想哭就哭出来吧”高谷子平静说着。
“不,父亲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我不能……”他说话声哽咽了,接连几天的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你还学武功吗?还想保护天下万民?”高谷子斜眼看向哭红双眼的俊朗少年,一别数月,他仿佛又长高了。
但,他似乎不会笑了。
卫鞅抹去眼泪冷冷看着京城的方向“要学武,要好好学。”
“你还要回京城?”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为父亲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