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凉人擅武,亦崇武。
当世宗师,凉帝在前十之列。
或因天妒,凉帝仅有的三子习武资质皆是寻常。
长子吕知贤,年逾三二,不擅心计,更无城府,但好在勤奋,什么事都愿意学。
次子吕知明,三九年岁,有心计城府,且勇猛果敢,乃是征战沙场之良将。
幼子吕知墨,远在南晋,为一质子,深明大义。
三子皆有所长,才致凉帝至今仍未立太子。
而今陈亡,凉、楚分而治之。
北嵇无主,不是指其没有归属,而是凉国尚未派人来治理。
而今却是有了。
自陈亡,应天流又成就大宗师,凉帝有预感,那位把持着晋国朝政的晋王,要开始释放他的野心。
晋王,想成为晋帝,更想成为天下之主。
是故,大凉秦王吕知贤成了这北嵇之主,统领北嵇周边,包括北嵇在内的四郡兵马,只为防南晋变故。
一郡之主,四郡之兵马。
吕知贤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更是得意。
方外药谷,天下闻名,而今药谷并入蜀山。
吕知贤初来,自是要对蜀山加以警告,而后才好行事。
却不曾想,未见到李玄空不说,还被羞辱了一顿。
他的得意荡然无存,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尽失。
他心生愤懑,想着药谷虽有宗师,但总敌不过千百人。
于是,他率兵三千上了蜀山,停在了一里峡外。
秦王吕知贤骑着一匹神骏黑马,脸上带着胜利笑容,笑容中夹杂着不屑与扬眉吐气。
“殿下,此处是药谷!”其身旁,一名中年文士提醒道。
吕知贤不悦,道:“当本王无知?!”
王的威严,加上王的质问,中年文士不敢再多言。
“传本王之令,本王心善,让那李玄空给本王出来于我身前三拜九叩,再自废双臂,本王便饶他性命!”
吕知贤大手一挥,自有人传令。
杨印自峡中走出,见三千兵士,心中丝毫不慌,听到吕知贤的话,甚至还有点想笑。
掌门是什么人物?
仙人一般的存在,三拜九叩?
岂是你这凡夫俗子能承受得起的?
“在下杨印,一名普普通通的蜀山守门弟子,秦王殿下带兵前来,欲作甚啊?”杨印朗声问道。
吕知贤指向他,对属下喝道:“给本王抓住他!”
话毕,数人上前,欲擒杨印。
杨印微微一笑,神识威压一出,凡近其身五丈者,皆被压伏在地,不得动弹。
三千兵士见此,皆时大惊。
吕知贤更不例外。
他扫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数人,问吕知贤:“如此看来,秦王殿下是来寻我药谷麻烦的?”
“不过也好,趁着今日,也好叫秦王殿下知道,我蜀山仙剑派是何等门派。”
但见杨印一拍剑鞘,长剑出鞘落下,而后竖直悬于其身前不落于地。
杨印笑道:“区区御剑术,让殿下见笑。”
吕知贤皱眉,只觉杨印是在故作玄虚。
话音一落,杨印收敛笑意,转而一脸肃穆,眼中突现凌厉之色。
只见他双手一并,五指交叉,然后双手食指伸直一并,指尖点于剑格。
闻一声剑鸣,长剑飞起,在空中带出呼啸之声。
长剑飞驰,直到此时,吕知贤才知,这并非故弄玄虚。
剑往他面门而来,他不得不拔剑,飞身纵起。
不曾想,杨印之剑飞过马背,竟是向上绕来,吕知贤回身,想挡已是来不及。
吭!
咔!
杨印之剑,剑尖抵住吕知贤手中之剑的剑身,后者之剑霎时断裂,前者之剑自后者腹部左侧擦过,破了铠甲,更破了皮肉。
吕知贤重摔在地,其属下一片慌乱。
但他好歹也是先天武人,意识略微恍惚,旋即回过神来,起身低头一看,虽受了伤,却只是皮外伤。
吕知贤此时才明白过来,若杨印真心取他性命,根本不会御剑刺他左腹。
他抬起头,正看见杨印收剑入鞘。
杨印任是一脸淡笑,吕知贤现在看来,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自信!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吕知贤拱手见礼,而后翻身上马,喝道:“我们走!”
“慢着!”杨印喊道。
仅仅简短两个字,吕知贤却不得不停下。
蜀山仙剑派有御剑之术,可御剑于几丈之外伤人!
他怕,因为他是吕知贤,还没成为凉国太子的吕知贤。
他勒马,直视杨印,后者道:“上次我便说过,殿下走了就不要来,可殿下既然已经来了,就留下来别走了吧?”
吕知贤双眸微眯,问道:“先生知道我的身份,却要硬留下我,莫非以为我大凉好欺负不成?”
“非也非也。”杨印笑道。“是殿下不遵人言在先。”
“想留下本王?好啊!”吕知贤愠怒。“你们都给本王上,斩杀此僚者,赏黄金千两,美姬十个,另赐一城守将之位!”
“秦王千岁!”
一阵山呼,只待吕知贤挥剑令下!
“何人在我蜀山寻衅滋事?”
山壁泛起涟漪,赵久业走了出来,其后是谢依山。
话,是赵久业问的,其眼中是一片淡漠。
“弟子见过谷主,见过赵师兄。”杨印恭谨行礼。
谢依山将其扶起后,将目光落在吕知贤身上。
良久,才道:“三万雷霄骑尚且在这一里峡外折戟,何况汝这区区三千普通兵士。”
“久业。”
“弟子在。”
“将吕知贤带回谷中,好生照顾着,让凉帝亲自来赎人。”
谢依山说得云淡风轻,吕知贤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谢依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但,他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要留下我,我就要留下?
“保护殿下!”
其身旁的中年文士大喝一声,近卫将吕知贤围起来。
谢依山看了赵久业一眼,后者微微颔首,然后抬步向吕知贤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吕知贤就觉得自己肩上就重一分。
五丈……三丈……
近卫首领大喝:“杀!”
十几近卫拔刀。
赵久业伸手一压,十几近卫队全都趴伏在地,起不得身。
赵久业越走越近,余下的几名近卫竟是退了。
赵久业抬手摸了摸马头,道:“秦王殿下,请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