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奇异之事,多见于传闻。
今日却是不同。
宗勉乘船,上了湖中岛屿。
岛屿呈椭圆行,约莫二十亩大小。
千山宗主殿,已大概成形,立于岛屿正中。
上了岛,宗勉没有怠慢,施展轻功,往主殿疾行。
待到了主殿门口,却见殿内中心,有一颗碗口粗细,两丈之高的树。
地砖破碎隆起,显然此树乃是破土而出。
就这一个呼吸的功夫,这颗树便又粗了一分,高了一分。
宗勉一脸凝重,对身旁的弟子,道:“让工匠撤离。”
殿中的树,扔在疯长。
十个呼吸,便又高了一尺。
工匠们走出大殿,一脸惊恐。
有些愚昧之人,竟跪下参拜起来。
宗勉不信神鬼,但此情此景,着实诡异。
哪有树长得如此之快的?
眼看着,树越长越高,主殿被树一撑,竟是摇晃起来。
不消片刻,主殿垮塌,树的模样,完整呈现在众人眼前。
“神树!”
“莫非是我等在此填岛,触怒了神……。”
“住口!”
宗勉当即喝止。
他横眉冷目,扫视众人,道:“世间奇异之事颇多,填岛就触怒了神灵,那山洪水灾旱涝,也是触怒了神灵?”
“愚昧无知!”
众人无言。
只听宗勉道:“一切修建事宜暂且停下,待宗主回来再行定夺!”
……
药谷药神殿。
殿内一片沉寂。
“玄空,老朽……。”
说到此,谢依山长叹一口气。
“师傅,没什么的。”李玄空温润一笑。“这是我之心结,暂时放不下,还请师傅,众位师叔今后不要让我为难。”
他之心结,在于前世。
他并非没爱过人,可末世之中,爱是一种很廉价的东西。
谢依山与一众长老并没有心生怜悯,因为李玄空从来不需要这些。
“知晓了,知晓了。”谢依山颓然坐下。“是婵图没有这个命。”
命?
李玄空从来不信。
他道:“开山大典在即,我欲让灵凡、婵图他们下山,送贴至殊云山、千山宗、开山府,其他的就劳烦众位长老费心了。”
“掌门请放心,我等必殚精竭虑,不让开山大典出丝毫差错。”
李玄空颔首,走出药神殿,回到了小筑。
十一月,大雪纷落。
小溪被积雪掩盖,小筑内却温暖如春。
“灵凡,可是有所悟?”
陈灵凡在院子中愣神,闻声转头一看,当即躬身行礼:“灵凡见过师尊。”
“回师尊,弟子无所悟。”
“但,弟子想变强!”
陈灵凡眼神坚定,语气笃定异常。
他继续道:“可是师尊,好似我想变强,是错的。”
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李玄空。
后者上前,摸了摸他的头,道:“想变强没有错,是好事。”
“可是……。”
陈灵凡还欲说些什么,却听李玄空道:“关键是,你为什么想变强?你是想证明什么,还是想打败谁,还是想守护谁?”
“有什么不同吗?”
陈灵凡到底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纵然聪慧,性格坚毅,可还是有许多事不懂。
李玄空看向徐顺,问陈灵凡:“灵凡,你想变强,是想证明,你这大师兄的位置,并非是靠先入门得来的?”
陈灵凡点头:“是,师尊!”
“你想变强,是想打败妖祟邪物?”
“是,师尊!”
“你想变强,你想守护谁?”
“我想保护师尊。”陈灵凡如是说了一句,紧接着解释道:“母亲对我好,我没保护好母亲,是弟子的遗憾,是以,我要守护的唯有师尊一人。”
修行亦是修心。
陈灵凡曾失去过,所以他懂得珍惜,但同时,他的自尊也是师兄弟中最强的。
这一点,不是说不好,而是有些事,不需要看得那么重。
李玄空道:“我天生目盲,不曾修行前,什么都看不到。”
“我有两个哥哥,他们比我强,但是我没争什么,我来到了药谷。”
“我成了药谷大师兄,我也没争什么,整日整月整年就待在这小筑里,可我依旧是大师兄,你可知为何?”
陈灵凡抬头,看了自家师尊一眼。
答道:“是因为师祖。”
“并非全然。”李玄空摇头说道。
陈灵凡想了一想,道:“那是因为师尊您很强。”
李玄空又摇了摇头。
陈灵凡道:“想不到了。”
李玄空道:“做大师兄,最重要的是与人为善。”
“与人为善?”陈灵凡不懂。
“与人为善便是……。”李玄空止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发现教导弟子还真是一件难事,特别是年龄小的弟子。
“与人为善首先要心存仁义,心存仁义者使人折服。”茅亭下,徐顺起身朗声道。
徐顺就差点告诉陈灵凡,做大师兄的,不需要实力最强,只需要心存仁义,让众师兄弟心悦诚服便可。
“我好想懂了,多谢师弟。”陈灵凡向徐顺拱手道谢。
徐顺回了一礼,向李玄空道:“弟子徐顺,见过师尊。”
……
殊云山。
“白师兄。”
林间,白月光练习着身法,突闻周灵儿的声音。
他飘然落地,两人见礼。
“周师妹,寻我何事?”
“白师兄,蜀山开山大典,你去吗?”
去吗?
定然是想去的。
白月光虽这么想,可他师傅应天流却没有去参加开山大典的意思。
“想去。”他回道。
周灵儿黛眉微蹙,道:“想去,但是不能去?”
白月光沉默无言。
周灵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白师兄可愿与我一道前去?”
白月光摇头。
且不说周灵儿已为人妇,就算是没有,他也不会未得应天流应允,就私自前去。
他是殊云山首席,不是普通殊云弟子。
“或许连师弟愿与你一道前去。”
“白师兄,可不要乱说,我何时愿意了?”连枞适时自树后走了出来,如是道。
白月光微笑不语。
周灵儿没想到连枞也在此处,不禁有些羞恼。
“你跟踪我?”
连枞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予白月光,道:“师兄,晋王的手,终是伸到了武林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