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禅望着已经是包裹在血茧之中的子尘,面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被人用自己亲传弟子的性命要挟的感觉,可并不好。
“白土,放开子尘,我不会与人皇殿联手的。”云禅沉声说道。
若是说云禅没有动过念头要与程颐一起拦下白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这是要以子尘的受伤作为代价,云禅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即便是耳畔响着众多势力首领的传音询问,云禅也都是置若罔闻,现在可不是云禅去质问,如果用他们的亲传弟子换得这个减轻惩罚的可能,他们愿不愿意的时候。
“不好意思,云掌教吗,我虽然对你的人品相信,但是我这个人这么多年也是谨慎惯了,我带他走,等安全的时候我会放他回来。”白土摇摇头,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就单凭云禅不愿用自己的弟子冒险这一点来说,就已经是让他看着舒服了太多。
“不可以!”云禅和程颐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声音,只是,云禅是对着白土,而程颐则是对着云禅。
“云禅掌教,他之前可是人皇殿的兵圣,可不存在怜悯的感情...”程颐急忙说道。如果云禅不出手,那么基本上今天是不可能将这白土留下了,那自己便完不成人皇交代下来的任务了。
只是程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禅强硬的打断了。
“闭嘴!如果现在是你在他手上,说不定我就会出手了!”云禅眉头已经是拧在了一起,狠狠地瞪了一眼程颐,这才转过头面向白土。
“你不信我,我又怎么信你?你带我弟子走,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若是你走了之后加害于他,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白土扬了扬手中的血色巨茧。
作为人皇殿的兵圣,最擅长领兵作战的白土,对于人的弱点的把握也是妙到毫颠。现在可不是云禅有资格和自己讨价还价的时间,白小余可是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而对面也没有什么白土的把病可言。这之前白土的弱点一是这白小余,第二便是自己的身份,而此时身份已经暴露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云禅看着丝毫没有放出子尘打算的白土,身上的气势已经是慢慢的攀升而起。程颐见到这一幕却是惊喜异常,如果这云禅要出手,以云禅的战力再加上自己,那么基本上留下这白土已经是十拿九稳。
但是就在云禅的气势即将攀升至最高点之时,云禅却是忽然的收起了气势,深呼了几口气,显然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再度开口说道:“我选择相信你,但是你如果真的让我知道了你伤害了我的弟子,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直到你死亡为止。”
这话直接是把程颐说懵了,怎么上一秒还是剑拔弩张的大好形势,下一秒便是偃旗息鼓了?这场面即使是程颐也是完全料想不到的,云禅怎么就愿意相信一个手上血迹斑斑的人物,人皇殿最擅长领兵作战的前兵圣的话?难道云禅不知道兵不厌诈这句话吗?
程颐的疑问云禅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去解答。他的确是不相信白土,但是就在刚刚的一刹,云禅接收到了肖镜年的传音。
“放心,他不会伤害子尘。”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云禅放弃出手。
他可以不相信白土,可以不相信程颐,但是总要有相信的人,不然这一生岂不是显得太过于悲哀,而肖镜年无疑就是云禅愿意去相信的一个人。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云禅不能肯定自己能够在不伤害到子尘的情况下,将子尘从那血茧之中营救出来。兵圣陆屠可是用疆场上的血雨腥风换来的称号,杀死子尘一个磐石境的武者,还真不比杀死一只蚂蚁更难。
程颐没有看到站在自己和云禅身后的肖镜年。肖镜年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与白土对上,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白土,那其中的深意哪怕是不开口说,白土也是明白。肖镜年在告诉自己,要照看好子尘。
这其实不必肖镜年开口,也无需任何人特意叮嘱,白土其实是一个喜恶分明的人,且不论之前他与子尘朝夕相处的几个月,就说现在他要靠着子尘逃出生天,只这一项就足够让白土将子尘保护的好好的。
“云掌教果然是与人皇殿这一群冷血的人不同,今日暂且借你弟子一用,等到我安全脱身了,定然会想办法将子尘安全送回。”白土手上没有松懈对两个血茧的控制,面上已经是正色道。
“最好是如你所说,不然...”云禅冷哼一声,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那威胁的意思却是显露无疑。白土也不在意,倘若换做云禅绑了白小余,那么白土这边也早就炸了锅了,所以白土才专门说上这么一句。
其实这承诺做不做都可以,说到底云禅相信的也是肖镜年的劝说,但是白土说不说这句话云禅的感觉可确实是不一样的。当下云禅的面色便是和缓了一些,但是语气还是颇为冷硬。
“陆屠!人皇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人皇的底线...”程颐眼见白土已经缓缓的积蓄起力量,就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急忙高声喊道。
“程颐,我们之间的友谊早在九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白土摇了摇头,打断了程颐的话语之声,转身便是要步入一个空间裂缝之中。
程颐这边一咬牙,就要再度出手,却感觉直接被云禅的气机锁定住,只要他敢向白土出手,云禅一定会暴起发难!
被云禅这样的高手锁定气机,程颐怎么会毫无感觉?仅仅是一下的迟滞,白土便是带着白小余和两个血色巨茧离开了东极城,连气息都是隐匿无踪。
“云禅!”程颐咬牙切齿的喊道,但是云禅根本就没有理会程颐的愤怒,斜睨了一眼这个地位尊贵的人皇殿三圣之一,直接是转身离去。
程颐就是再愤怒,他拿云禅也没有办法。此时这东极城内也是没了任何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恨恨的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是站在了人群中间的云禅,也是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与之一起的,自然还有李浮生这位人皇殿的三皇子。他可是不敢把李浮生留在这里,万一受了点什么损伤,即便是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程颐也是离去,今日这场风波的主角也是走了七七八八。眼下这东极城内,云禅等人已经是最为强大的一方势力了。
现在最过于痛苦与忐忑的,便是沈敖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银痕的神秘刺客出手,便是完全脱离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城主的掌握。人皇都亲自下场了,尽管只是一个投影那也是另外一个档次的事情了。
眼下人皇殿的势力撤出,银痕首领也被人皇打的不知踪影,自然就该是肖镜年等人对城主府为首的势力的清算了。尽管之前沈敖认为东极武院最为强大的阻力白土,已经是远遁而去,但是云禅所展现出来的战力却也是完全不逊色于白土。
正如沈敖所想,在程颐走后,一直没有来得及对沈家出手的肖镜年终于是缓步走到了沈敖的面前。
“沈敖,咱们之间的事情是时候该算一算了。”肖镜年的眼中深蕴着怒意,他百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而城主府虽然不一定是主谋,但是在其中绝对是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
此时的沈敖面色灰败,早已没有了之前那种骄横,抬起头看了看肖镜年,沙哑着嗓子问道:“这次算是我们栽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沈敖其实心里清楚,如今的城主府已经是墙倒众人推,被革去城主职位以及传承的沈家现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他人拿捏。即便沈家是一个传承了很多年的古老世家,但是没有星辰境,到底是没有说话的权利。
“肖院长,我们可都是被沈敖威胁来到这里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在东极城从政的人,上司的命令不得不从啊...”肖镜年那边没有回话,朱家的人便是抢着开口。这开口说话的人,正是东极城的财政官,也就是那名纨绔朱如龙的父亲。
本就是商人起家,财政官大人对于什么时候放下自己的身段在了解不过,眼下这情形,最需要的就是和沈敖撇清关系。至于天境强者的尊严,那和他财政官有什么关系?
“朱有道!你无耻!”沈敖没有说话,他作为一个老油条,自然是预见到了这一幕,但是这并不代表沈骞也是能够忍下来。沈骞就是再老成持重,他本质上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的少年,自然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这次针对东极武院的行动,可是今天到场的所有世家都有谋划的,只是因为东极武院触及了世家的根本利益,所以这场行动是所有人都默许的,只不过是沈家牵的头而已。
“你算什么东西,也来呵斥我?”朱有道眉头一皱,悍然一道掌风便是袭向了愤愤不平的沈骞。沈骞不过是大地境的水平,面对朱有道这一掌又如何能够抵挡下来?
但是沈敖就在自己的儿子身边,怎么会让朱有道就这样伤害到自己的儿子?也是内力喷吐而出,直接迎上了这一击。同样是劲力的对撞,但是有了之前几位星辰境的对比,这震荡的余威不由得让人感觉如同春风拂面一般。
看着眼前这些为了自己的东极武院而联合起来的脆弱联盟,现如今因为可笑的理由开始大打出手,肖镜年不由得心里发出嘲讽的笑声。因为利益而产生的联合,就如同面前这两人一般,牢固又脆弱。
看了看磨拳擦掌准备加入的罗家家主罗震,肖镜年轻轻的咳了一声,放到平日里完全不会有人在意的声音,就仿佛是将正在战斗的两个人点了穴一般,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停下这场闹剧吧。”肖镜年淡淡出声。
此时的肖镜年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愤怒与悲恸,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有肖镜年自己知道,在他的心里,已经是有了一个新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