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的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

纸条的最上面写着一句话。

“本店只接熟客，或有熟客介绍，散客恕不接待。”

怪不得纸铺生意这么差呢，原来还是会员制的。

奇怪，这也不像做批发的啊，怎么还搞这种呢？

这纸条在后面附着二十多个人名，应该就是熟客的名单了，还真不多。

名单上前面的十来个人挺正常的，留了姓名和电话，有几个还留了地址。

但是最后的七个人，就只有名字了，其他信息皆无。

而且吧，这七个人的名字也有点奇怪。

比如这一位，留的名字是鬼臾区童子明雀】，名字后面还标着一个括弧，里面写了个收字。

然后还有兔小小、鸦二之类的怪名字，倒像是绰号。

可能是人家喜欢叫外号吧，就像是小仙女、丁三炮之类，刚看到这里的时候王诩也没在意。

王诩把纸条随手放在一边，然后翻开账本。

只见第一页上规规矩矩地写着。

正月初七】

黄表纸一刀乙等，千六。

引魂香三支乙等，三千四。

银元宝一对，一千九。

金元宝一对，四千。

正月初】

黄表纸一刀甲等，六万四。

明烛一对甲等，万。

酥油一壶甲等，九千九。

送金银元宝各一对。

正月十一】

……

……

前面是品类，后面是价格。

第一页就记录了从正月初七到正月十五，纸铺一共做了四笔生意。

一共收入三十多万。

虽说大头是正月初那一笔十五万多的吧。

可是另外三笔加起来也有十六万呢。

黄表纸而已，怎么会卖这么贵？？？

这东西不应该十块钱一大捆么，竟然敢卖几千几万一刀。

一刀才一百张而已。

用的是津巴布韦币啊？

还有那个三千多块钱的引魂香，就是普通的线香而已，两块钱一捆一百根那种。

拆散了卖，还三根三千四，竟然还有人买。

但凡吃颗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难不成这里面另有隐情？

带着疑惑，王诩接着往下翻。

纸铺的生意少，账本上每页记的也不多，第一页就记了从正月初七到正月十五。

第二页记录的是从正月十六到正月底的。

可能是春节已经过去，给老人上坟的人少了，账本上祭祀用品的出售量不多。

零零散散的文房四宝开始有了生意。

宣纸、徽墨之类价格还算靠谱。

当然是跟上一页六万四一刀的黄表纸比的。

四尺生宣一百张卖五百六，这价格看着就合理多了。

这半个月纸铺做了七笔生意，累积的营业额也有四万多。

也就是说，这么个铺子，在正月，还因为春节缺了六天的情况下，做了十一笔生意，就挣了三十六万。

客单价三万多，这都什么家庭啊。

难不成是洗钱？还是诈骗？

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王诩动动手指，又往下翻了一页，从这一页开始就到二月份了。

农历二月。

这个时间应该是该开学了，所以纸铺在二月初卖掉了三杆开蒙笔。

正常，正常。

现在好多地方都有这个仪式，国学兴盛嘛，开学第一天拿根毛笔在额头上点个红点。

叫描红，也叫开蒙。

“痣”通“智”，意为开启智慧，眼明心亮，以此寄托美好愿望。

红点即为“朱砂痣”，点红点的笔就叫“开蒙笔”。

好多地方都有的，正常，正常。

可是，谁家的开蒙笔卖二十二万一根啊！！！

这不到一个礼拜卖了三根，其中有两根还是在同一天卖掉的。

疯了。

疯了。

这些人都疯了。

算上不知道名字的那七个人，这纸铺的客人总共才二十多位而已。

这都什么家庭啊，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这么能花钱。

再看后面。

二月初开学，三月清明，五月端午，六月暑假，他们倒是个个不落，什么节都过，过节的东西都从纸铺买。

这纸铺也真是紧跟市场，除了固定的文房四宝、黄纸祭品之外，五月的雄黄，连暑假出游的护身符都卖。

这账本只记了今年的，从正月初七到前天七月初九，半年多而已。

王诩拿着手机，开着计算器，已经记了一千多万了。

越记王诩越心慌，这么大数额，不管是诈骗还是洗钱，这要是被查着，都得判几十年的吧。

自己怎么就瞎了心，稀里糊涂就把这铺子接了呢。

这哪是占了大便宜啊，明明是被坑死了好吧。

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么？

也不知道老先生之前报税找的是哪家的会计，上税了没有。

呸呸呸，这时候还管什么偷税漏税，赶紧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王诩这时候赶紧把不知道飞哪去的心思拉回来。

也顾不得时间早晚了，赶紧点开通讯录找到老爷子的名字就拨了出去。

嘟嘟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提示音，王诩听着这声音心里都禁不住抖了一下。

坏了坏了。

这个号码这几个月打过好多次了，怎么变成空号了？

王诩又拨了好几遍，结果给出的提示音都是空号。

怕是坏了，王诩又翻出今天上午签的合同，对着上面老爷子留的电话，一个一个仔细输入进去，反复对照了三次。

拨出。

结果还是空号。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接着王诩又给1006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又报了两遍号码之后。

对面的人工客服信誓旦旦地保证，，王诩拨打的这个号码从来没有开通过，而且查之前的通话记录，王诩也从来没有拨过这个号码。

挂了客服电话，王诩沉默了许久。

这个事，好像有点大啊。

能侵入移动数据库，把自己的记录都抹掉，得是个什么级别的黑客。

看老爷子那岁数，屋子里连个电脑都没有，手机也是用的很老的那种功能机。

店里就连收费二维码都没有。

怎么看也不像黑客。

应该是办不到的……吧？

呸呸呸，老爷子怎么看都不是黑客，那就是有个组织了。

组织里面有牛叉的黑客，或者说，更大一点，大到能要求移动公司删除数据。

王诩伸出手掌，暗自琢磨。

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报警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到底要不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