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来到林夕的房间问:“姑娘可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我想出去逛逛。”
小丫鬟带着林夕四处溜达,林夕偶然撇见一个小池塘旁边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趁小丫鬟没发现,林夕找了一个借口将小丫鬟支走。
“那个……这里挺安静的,我在这里坐着歇一歇。待会儿我就回去了,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了。”
“好的,姑娘那如果您待会我什么事就再喊我?或者晚点我来找您。”
“嗯。”林夕对她点头回应。
小丫鬟得到回答立刻就走了。
见她走远,林夕猫着身子,跟做间谍一样。
她还拿了两根树叶挡住脸。
一会儿躲在这里,一会儿窜到那里,一点点接近浩儿和孙孝绾青。
嘴里叨叨着:“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躲到一颗大树下,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观察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女孩愁眉苦脸的,似乎在向浩儿抱怨。
浩儿指着池子里的东西笑着同她说了什么。
她便笑了起来,都快笑弯了腰。
“哒!”有什么液体掉在了林夕的头上。
林夕看得正起劲,并未有管那么多,只是稍微挪了挪地儿。
随后浩儿和孙孝绾青在小院子里边走边聊,气氛很好。
林夕见他们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打算开溜。正左顾右盼,寻找最隐蔽的逃跑方式之时。
孙孝绾青突然踩了一颗石子,直直朝林夕摔了过来。
林夕恰巧看到,直接重重的靠在了树上。
“小心!这树上有马蜂窝。”浩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孙孝绾青拦腰挡住。
孙孝绾青虚惊一场,没有发现躲在树丛后面的林夕。
“真是谢谢你小鲁哥!”
“你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小鲁哥略带得意之色。
然而,躲在树丛后面的林夕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待孙孝绾青和小鲁哥走远,林夕已经被叮了满脸的包。
当时,她刚靠在树上。登时惊动了树上的马蜂,而对面就是小鲁哥和孙孝绾青。
她逃也不能逃,叫也不能叫。
而且,她的身上还淋了很多很多黏糊糊的液体。应该是从头顶的马蜂窝上流下来的。
马蜂成群朝她冲来,她只能将两根树枝塞到嘴里咬紧牙关。
索性的是,她没有喊出声音来。直到他们走远……
蜜蜂蛰也蛰了,林夕从树丛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生无可恋了。
脸上的包?已经麻木了。
林夕回到住所,站在门前的小丫鬟瞪大了双眼。
“怎么才离开一会儿,姑娘你就这样了?”小丫鬟急匆匆走过来检查林夕的伤势。
“毕蹦车的。”(蜜蜂蛰的。)林夕已经肿得不能正常说话了,整个脸像个猪头一样。
小丫鬟憋着笑说:“你先进去等,我给你找大夫。”
“嗯。”唯有这个字,林夕说得最清楚。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
大夫检查了林夕的伤势,惊讶的问:“你是怎么办到的,你都没躲吗?”
林夕肿着脸,摇摇头。
“你怎么不知道躲呢?但凡你躲一下也不会被蛰成这个样子。”大夫一边检查一边说。
林夕垂头丧气低下了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可还有其他地方也被蛰了?”大夫检查了半天,发现就脸上的最多,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发现。
这蜜蜂也是,跟长了眼睛一样。报复性的在她脸上无一遗漏的蛰满包,唯独对脸情有独钟。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林夕缓缓摇头,表示除了脸被蛰其他地方没事。
“你是个人才!”大夫一边赞叹,一边从医药箱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罐子。
大夫将白色罐子递给小丫鬟,接着嘱咐到:“这瓶药可以散毒,你要记得一日三次给她涂抹。”
“好的。”小丫鬟接过白色罐子回答。
大夫收拾收拾便离开了。
小丫鬟立刻就打开瓶子给林夕涂了起来。
一边涂一边说:“以后我还是不能随便离开姑娘你了,你这样子,待会世子回来定是要责罚奴婢的。”
“得不几。”(对不起)。林夕很自责。
“没事的,不过是被责骂几句。世子仁慈,不会罚得太重。这些奴婢也是能抗住的,不必挂心。”小丫鬟安慰她。
“扣扣扣!”是敲门声。
“吉记。”(请进)。
小丫鬟听不懂,站在门口不进来。
房间里照顾林夕的丫鬟从林夕肿成包子的眼神光里得到肯定。
她高声喊“:进来吧。”
小丫鬟得令开了门,进门也没有抬头,低着头进来很有礼貌的行礼说“:姑娘,夫人请你去厅事吃饭。”
“不鸡。”(不吃。)
听着声音不太对劲,小丫鬟这才微微抬了头。
却看见肿成猪头的林夕。还看见照顾她的婢女正在细心的给林夕涂抹药膏。
小丫鬟微张了嘴,惊讶极了。但是很快她便整理了自己的表情,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奴婢这就回去禀告,打扰姑娘了。”
然后迈着小步子轻轻退了出去。
回去禀告的小丫鬟来到厅事,孙孝绾青和家母,其父、小鲁哥都在场。
小丫鬟轻轻走到家母身旁,拿手遮挡小声同家母禀告。
家母点头,小丫鬟离开。
“小鲁哥,外边传闻你不好女色。你是真的不打算成亲吗?”孙孝绾青问。
“没有,这些都是谣言……”小鲁哥正解释,却突然被他的母亲抢了话。
“对的,这些话都是谣言。这客房里今儿个就有一个女子被他亲自带回来了,现在估计还躺在床上呢。”其母说话的时候装作洋洋得意的样子。
其父微微惊讶。
“果真如此?”其父问其母。
“确实如此,早上我去敲门的时候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其母很肯定的回答其父。
其母与其父,两人一起看向小鲁哥,一脸奸笑。
“那,我岂不是很快就有嫂子了?”孙孝绾青也是一件兴奋。
“娘!”小鲁哥拧紧了眉头。
吃过饭,孙孝绾青独自一人兴冲冲的来到林夕的住所。
“扣扣扣!”孙孝绾青敲门。
“吉记。”(请进)。林夕很吃力的再次对门外的人喊。
门外的人没听太懂,听了个大概,想着应该是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便推门进去了。
进去以后便看见一个粉衣女子肿了一张脸,面无表情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眼睛肿得都快看不见了,眯成了一条缝。
孙孝绾青惊讶了一下,不觉失笑。
“你就是小鲁哥带回来的姑娘吗?”
林夕别过脸,不愿看她,回答:“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现在还忍不住,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孙孝绾青做深呼吸,快速平复自己的面部表情,很快不笑了。
林夕见不笑了,立刻回了头。
可就在她回头的这一刻,孙孝绾青又情不自禁的捧腹大笑。
林夕受不了了,拿床上的被子盖住了头。
孙孝绾青走到林夕床边向林夕解释。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一定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帝凰山的公主,孙孝绾青。以后你可以直接喊我绾青就好了。”
孙孝绾青试着去拉扯林夕的被子,讨好她。
林夕抓紧被子,不回答。
“好嫂子,我错了。”孙孝绾青讨好的喊林夕嫂子,再次拉扯林夕的被子。
林夕依旧不给她机会,继续死死的攥紧被子。
“作为赔罪,等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皇宫里最好吃的凤梨酥好吗?”
孙孝绾青还没有再次扯被子,林夕已经将被子掀开了。
说了一句“:一检为应。”(一言为定。)
孙孝绾青看到她,一瞬间忍不住,要笑出来。她便立刻拿手遮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并点点头表示肯定。
孙孝绾青走后,小鲁哥的母亲端了一碗闻着苦不拉几的汤药来到了林夕床前。
“我亲自给你熬了一碗清热解毒的药,这个是偏方,但是对这蛰伤效果特别好!我小的时候不懂事被蜜蜂蛰了也是用的这个,见效快。”
其母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是略带担忧的神色,并不像小丫鬟和孙孝绾青一样,一进来就忍不住想笑。
林夕伸手去接药,说了一句不清楚的谢谢:“借借。”
其母将汤药缩回来,说:“好好躺着,我喂你。”
“我吉记和以。”(我自己可以。)林夕不清不楚的解释。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一定很多人心疼吧。刚刚出去玩的时候一定累了吧,我来喂你吧。”其母愣是母爱泛滥,要给林夕亲自喂药。
“没治,我合以。”(没事,我可以。)林夕再次打算去接。
其母愣是没给,林夕也就放弃了。
其母取了一勺,喂给林夕。
林夕捏住鼻子,张开嘴巴,将液体咽下。
咦?
林夕松开了捏住鼻子的手,崇拜的看向浩儿的母亲。
在地府里,林夕生病了。宫正只会端一碗闻起来很苦,喝起来更苦的药。来到林夕床前,不由分说捏住林夕的鼻子一股脑儿的往下灌。
“怎么样?好喝吧。”浩儿的母亲洋洋得意。
接着,她又说:“一般你们小姑娘遇到这种药都会当着面抿一口,背地里却会直接倒掉。没关系,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来,再喝一口。早上来的时候看起来多漂亮啊……”其母又给林夕喂了一口。
林夕听话的喝了。
药喝得差不多了,其母自顾自的和林夕谈心起来:“刚刚绾青公主来过了?”
“嗯。”林夕点头并肯定的回答。
林夕一边喝药一边听浩儿的母亲讲:“绾青毕竟是公主,该让着的地方就得让着。但是,我也不妨告诉你,浩儿从小喜欢的就是绾青公主。”
听到这里,林夕似乎瞪大了些她那已经肿掉的眼睛。
其母继续一边喂一边说:“但是,公主身份高贵哪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呢。尽管浩儿从小便与公主熟识,相交甚好,但是他们却是从来都不可能的。比起公主,我们一家子人基本上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林夕不说话,其母突然想起来问:“你是喜欢我们浩儿的吗?”
“嗯。”林夕回答,低下头有些害羞。
“嗯,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一厢情愿呢。”其母喂完了药,细心的拿手绢给林夕擦了擦嘴角。
林夕感觉心中暖暖的。
地府中常常有因为天灾而死亡的灵魂。
曾经林夕在取走灵魂的时候就曾遇到过因为地震而死亡的一位母亲。
母亲的身下护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那一刻,看见那母亲那样用力的去保护自己的孩子林夕有些不忍心去取走她的灵魂。
林夕一直陪在那对母女的身边,陪他们一直等到最后。
天亮了,外村的人匆匆赶来搭救,将她们母女救下。
然而,母亲的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所以,当木板从地面被人抬起,阳光就要照射进来的那一刻,林夕取走了那女人的灵魂。
孩子最终被成功的救下。
林夕有意识的时候便已经在地府了。
除了宫正与老阎王,没有谁是与她最为亲近的。
但是,宫正和老阎王都不是她的母亲。无法给与林夕来自母亲的关怀。
在死亡以前,来到地府之前她一定也有一个疼她爱她的母亲吧?
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会不会也像浩儿的母亲一样,这样爱过自己,关心过自己呢?
好想,见见她啊。
一直等到第二天,浩儿才来到林夕的住所。
看见林夕脸肿得厉害,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他来到林夕床前对林夕说:“打听到了可靠消息,传闻大右山的太虚殿可能有解“佘加”这种毒药的解药。但是……”
他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林夕已经差不多可以说清楚话了。
浩儿妈妈的解药果然不错。
“但是,太虚殿所藏位置太过于隐蔽,从古至今还从未有人擅自进去过。”浩儿看起来十分为难,但是若是再仔细看便可以看到比起为难,他更失落。
“那是因为有结界,你们看不到。”林夕脱口而出。
这一句话引来了浩儿极大的兴趣,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夕,庞大的脸。
“你想知道吗?”林夕来了兴致。
“嗯。”浩儿回答。
“那,你先喜欢我吧。等你喜欢我的那天,我就带你去大右山见识见识什么是结界。”
林夕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调戏的意味。
浩儿一时无语,气结。张嘴要说什么,又咽下。
低下头,好久好久不说话。
林夕就这么透过一条缝看着他,半晌他淡淡的说:“别闹了,你看我像是想谈恋爱的人吗?”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吗?”林夕追问。
“我只是觉得现在谈恋爱没什么必要,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
说完这话,浩儿抬头坦坦荡荡的看向林夕。
这下,轮到林夕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夕别过脸,不去看他。
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这些,浩儿看不到,也没有注意。
就在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林夕说“:我困了,先睡了。等改天我休息好了就带你去大右山。”
“嗯。”浩儿淡淡回复,声音还是如同从前那样温柔。
林夕难过的躺在了床上,眼泪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她没有哭出声音来,因为她害怕他还没有走远。
也怕待会儿会有人来。
记得还在地府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声嘶力竭在桥上死耐着不走的灵魂。
灵魂哭得撕心裂肺,穿着火红的红嫁衣抱着桥头的石狮子,任由鬼差将她往桥中拖,她就是不走。
她说:“他答应了和我一起服毒殉情的,他肯定要来了。我要在这里等他,我要在这里等他!你们都是骗子,骗子!呜呜呜……”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哭上好几天,最后最多等上半年就会转世投胎了。
林夕曾站在桥中与孟婆聊天的时候遇到过这一幕,她问孟婆:“你说,她们何必这样执着呢?就算手牵手一起投胎了,下辈子又不可能在一起。你说对吧?”
“是啊。但是,这世间的人就是这么傻啊。”孟婆搅着猩红的汤回答。
“你说,她哭着喊着等着的人来了吗?”林夕好奇的问,身体都凑近了些。
“没来啊,若是来了她也就不会这样鬼哭狼嚎了。”
“为什么?她们不是约定好了一起死的吗?”
“这就是人类啊。说一套做一套,当面表现得不论有多么深情,在生死面前永远都是自私的。”
“那,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为什么到最后却又不信守承诺呢?”
“这个啊,那就应该有很多种原因了。有的人因为父母的压力,骗那姑娘一起赴黄泉。有的人因为权利,金钱。放弃了多年为他付出的糟糠之妻,迎娶官家女。还有的人是因为到了最后胆小怕死,怕死了以后没人照顾他的父母……”
“人间好复杂啊。”林夕感慨。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到最后没有信守承诺,不愿为你做任何事情的人其实不过是因为都没有那么喜欢你。因为没那么喜欢,所以不愿意为你改变。如果是真的喜欢,头脑都不会那么清醒的。”
“哦,明白了。”
林夕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桥头鬼哭狼嚎的红衣女子,叹了口气说:“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