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怎么不见起床梳妆打扮?”
“不了,我不想起来。”
“那,今天不去见世子了吗?”
“不去了。”
“哦……”
世子的伤势已经好了,可世子刚能行动自如了。姑娘最近却渐渐冷淡了,没了最初那样的热情。
不去探望世子,也不去同家母一起吃饭,甚至连小院子也不出。
“绿竹,出来帮帮我。”门外有小丫鬟的喊声。
“姑娘,我先出去帮帮她,待会儿就回来。”绿竹同林夕禀报。
“嗯……去吧。”林夕淡淡的回答,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
绿竹出了门,见丫鬟正这个小院子里面种紫藤。
天阴沉沉的,有鸟儿低低的飞,盘旋在低空,欢快的觅食,发出声音来。
“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这紫藤种下去让雨水打了,岂不是漏了根?太阳一晒可不就死了。”绿竹好心提醒,没有立刻上前帮忙。
“这是世子交代的,我也和世子这么说了。世子说这雨不大,也不会下多长。让我挖深一些,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小丫鬟一边忙着挖坑,一边解释。
“哦,这些世子原来都已经想到了啊。”绿竹这才开始给她帮忙。
“我们家世子最近对林夕姑娘可上心了呢。”小丫鬟得意的说。
“怎么说?”绿竹一脸八卦样。
“最近宫中得到一批鱼刺,世子得了一些。亲自下厨煮了,自己都没吃就吩咐我让我给林夕姑娘端过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绿竹诧异,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你知道的啊,就是前天早上的那一碗粉丝。世子交代不能告诉你们这是鱼刺,让我就只说是粉丝。”
绿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我说那碗粉丝看着怪怪的。林夕姑娘在吃之前也愣了半晌不敢吃,后来放了好一会儿姑娘把焦掉的葱花挑出来,这才吃完了。”
“嘛,世子也是极少下厨房,放料的次序忘了也很正常。”小丫鬟连忙替他家世子说话。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世子不直接告诉林夕姑娘?告诉了林夕姑娘,林夕姑娘知道世子这么关心她一定会乐疯掉。”绿竹抱怨。
任谁都看得出来林夕是有多喜欢小鲁哥的。
“谁知道呢?话说我们家世子这几日一直在房间里心神不宁的打转,还经常在你们家院子门口徘徊。最近还一直关切的问我林夕姑娘的近况。林夕姑娘最近可还好?”
“姑娘不太好。”翠竹有些忧心的回答。
“最近可是很少看见姑娘了,姑娘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听翠竹这么一说,小丫鬟担心了起来。
“姑娘生病倒是没有,只不过姑娘最近老有心事的样子。经常躺在床上,什么都懒得做,话也不怎么说。要么一个人躺着,要么就站在窗口发呆,把自己关在房间,都不出门。有时我整理床铺的时候还能摸到被子湿漉漉的,像是哭过。问姑娘怎么了,姑娘什么也不说。再这样下去,姑娘怕是真的要得病了。”绿竹摇摇头,连连叹息。
“为什么?为什么最近世子和姑娘都奇奇怪怪的。明明世子生病躺床上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好好的,看着有说有笑的啊。”小丫鬟是越想越不明白。
“哎……咋们都是局外人,谁知道呢。”绿竹感慨。
轰隆隆——
一声惊雷,电闪雷鸣。
“要下雨了,你快些回去吧,这东西明儿个我再帮你种。”绿竹催促。
“那就多谢你了,明儿个雨停了我再来。”小丫鬟收拾东西准备走。
刚出门口,便见世子迎面匆匆赶来。
“世子?快下雨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世子绕过她,匆匆往林夕的院子里走。边走边说“: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小丫鬟是担心的,但是看到世子那么坚决也就不再坚持,匆匆的也离开了。
绿竹刚放好东西,便看见世子已经走了进来。
“世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绿竹连忙去招呼世子。
轰!——唰!——
再一次电闪雷鸣,雨倾泻而下。
此刻恰巧门外下起倾盆大雨。
“还好您及时进来了,若是再晚一些怕是要淋着了。”小丫鬟不禁感慨,嘀咕着着急去关门。
“绿竹,你先回你自己的房间休息,出去把门带好。”小鲁哥严肃的命令。
绿竹楞了一下,然后回了一句“好。”将门带上了。
此时,林夕正在窗前站着发呆。
林夕没有热情的上前去招呼他,而是很冷淡的站在窗口,看向窗外。
“林夕。”小鲁哥呼唤她的名字。
“世子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林夕头也不回的问,声音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几日你怎么都没有来探望我?”小鲁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接着问了出来。
“绾青公主不是看过你吗?人太多了,你一定会休息不好。而且,您可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了吗?”林夕转身回头,靠在墙上。冷冷的看向小鲁哥。
小鲁哥此时眉毛拧成了蝴蝶结,而一向笑脸相迎的林夕此刻也很罕见的耷拉着脸,整个人好像都冷静了下来。很淡漠,很漠然……
看小鲁哥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小鲁哥感觉到有些心慌,这样的林夕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林夕。”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世子到底有什么事情?”林夕的语气带着寒霜,质问突然闯进来的小鲁哥。
明知道要下雨,还匆匆赶来,这是来者不善。
“我……我……就是,就是来……看看你。”小鲁哥被质问,有些不知所错。吭吭唧唧还有些结巴,一句话说了半天。
心里明显有鬼!
林夕回头转身,背对着小鲁哥。她也不答话,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窗外的雨倾泻而下,冲刷着这里的一切。这场大雨似乎要用尽全力将这里的一切都清洗干净,一丝痕迹也不留。
小鲁哥看不到她的情绪。
气氛有些尴尬了,可是小鲁哥也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天有些冷,他抱住了自己。局促的站在原地,像犯了错等待受罚的孩子。
好一会儿,林夕似乎有些哽咽的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抗体的事情吗?”
“记得。”小鲁哥迅速作答,生怕晚一步会失去什么。
他的心莫名的一直提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夕背对着小鲁哥开心的轻笑一声,故作轻松的说“:我好像,已经不喜欢你了。”
小鲁哥愣住了,半晌才惊讶得提高了声音问:“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林夕对着窗外轻蔑的笑了笑,然后说“:我们本就素不相识,若不是前期因为中毒,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以为你是谁?宰相府的独子,可是、你有钱吗?你有权吗?你什么都没有,长得也一般般。喜欢你,我图什么呢?”
林夕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想起什么说“:哼哼,图你施舍一碗白粥。图你心情好时与他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图你每日匆匆而过的背影?”
“其实,你的那一碗白粥是为了试探我是否已经中毒,是否真的喜欢上你了对不对?你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孙孝绾青对不对?既然这样,你现在又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来这儿看我,讨好我。是因为你的父母逼迫你结婚,所以顺便拿我做替死鬼对吗?我真的好廉价啊,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就是这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整天必然会围着你团团转?而你,永远可以对我爱答不理。因为你知道,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好啊,多好啊!您就搁那儿继续端着吧。端高您的架子,好好的俯视我,看我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必然卑躬屈膝,为你献上每日一笑。我是卖笑的吗?可我不是啊,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林夕越说越激动,声音越说越高。然后突然又降落下来,像炫丽的烟火,一刹那绽放再迅速冷却,消失在黑夜。
“不是这样的!林夕,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小鲁哥慌忙的想要解释。
“不是这样是哪样啊?”林夕说话已经激动得有些颤抖了。若仔细看,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小鲁哥看不到,林夕满脸已全是泪痕。
“林夕。”一双冰冷的手将林夕从背后抱住,他的头轻轻放在林夕的肩膀上,他闭着眼在林夕耳边摩擦。他真的很害怕,也不想失去她。
他的拥抱很温暖,也很用力。好像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她出去。
他的拥抱,他的呼吸全是热的。唯独他的手,仍旧是冰冰凉凉的。
冰凉的双手,什么时候会伸向自己?染上一片猩红色。
林夕有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可就是这一瞬!心中多少酸涩瞬间倾涌而出,她的泪迅速滴落下来。
温热的泪水滴到了小鲁哥抱着林夕的手上,小鲁哥一瞬间呆愣也睁开了双眼。
可他还来不及去看林夕的表情,却被林夕用劲将抱着她的双手掰开,然后转身用力一推,将他推开。
他后退几步,愣在原地。林夕低着头,仍旧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鲁哥抬手,看着手上残留的泪痕,他确定刚刚一定是她的眼泪。温热的感觉,绝对不是窗外的雨水。
她一定是还爱着他的。
他这样坚定的相信!
明明还爱着自己,为什么又要说那么多绝情的话?
“绾青公主再过一个月就要远嫁他国,嫁给他国王子。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承认曾经一直都很喜欢她。甚至在遇到你以后的很长时间。”
“小时候无意间得到佘加的毒药,匆匆选择了公主作为下毒对象。因为当时确实很喜欢,可是公主却因此喜欢上了一个万书的和尚。也许是因为执念,也许是因为责任。作为下毒之人的我一直在为公主找解药。直到前几日万书和尚圆寂,公主来府上探望受伤的我。从她的眼中我看到的仍旧是和从前同样的眼神,那时我才知道公主从来不曾喜欢过我。”
“而我也渐渐明白,我对公主的喜欢更像是一种责任。毒解了,心里也轻松多了。再一次见到公主,正视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你已经不知不觉渗入到了我的生活之中。”
“也许因为知道你不可能不喜欢我,所以对你所做的事情都当做理所当然,也从未察觉自己对你的在意。后来,这几天你一直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见我。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的心里会一直惦记一直想起的人并不是孙孝绾青,而是你。”
“林夕,对不起。我承认,给你下毒的人其实是我自己。也承认,曾经给你下毒确实是为了解绾青公主身上的毒。”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孙孝绾青身上没有毒了。而我喜欢你,你也无需再解毒了。请你原谅我好吗?”不知何时,小鲁哥已经轻轻的又到了林夕面前。
这一次林夕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小鲁哥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后知后觉后猛然抬头,对上了小鲁哥迷离又温柔如水的双眼。
小鲁哥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林夕脑袋一片空白。
恍惚之中,冰凉的唇已经吻在了她的额头上、脸上、唇上……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要窒息,心跳已经不再听她的使唤了。
雨还在下,下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小院子里种的紫藤花已经全部零落,花儿的根也浮在了水面上。
天空放晴,艳阳高照。
昨日的乌云已全部退散,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遥远的天边挂起了彩虹。
世子已经离开了。
林夕又坐在窗前,她看向窗外,脸上是浅浅的微笑。
一只黑色的松鼠模样的动物轻轻跳到林夕的窗前,林夕拿手小心的抚摸它,它竟然没有逃。
小家伙在林夕的逗弄下玩得很开心。
林夕的手不知何时伤了一道口子,小家伙发现了,用舌头去舔了舔。
此时恰巧小丫鬟哼着小曲儿来到了林夕的房间。
小丫鬟看见那黑色的东西舔林夕的手,登时随便抄了一个家伙,冲了过去。大喊一声“:滚开!”
小家伙被吓到了,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林夕也被吓到了,楞楞的看着风风火火冲过来的绿竹。
“姑娘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的?”绿竹关心的拿起林夕的手去检查。
“没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的,怎么了?”林夕眨眨眼,不明所以。
“姑娘,你这伤口是什么时候弄的?那东西有没有舔您这儿?”绿竹发现了林夕手上的伤,神情有些着急了。
“应该是昨日弄的,不碍事。刚刚那小东西确实是舔了我的这个伤。会怎样吗?”林夕见她的反应很奇怪,自己也是一愣一愣的。
“姑娘,你现在真的感觉没什么事吗?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大夫!”
“诶!”
不等林夕回答,绿竹已经自言自语嘟囔着匆匆离开了。
“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吗?”林夕问自己。
小丫鬟回来得很快,带着大夫急匆匆的就进来了。紧接着,在大夫进来的身后跟着的是小鲁哥。
大夫替林夕把脉,林夕一脸花痴的看着小鲁哥,小鲁哥则一脸忧心忡忡。
把完脉,大夫便带着小丫鬟和小鲁哥出了门。
小丫鬟问大夫:“您看还有救吗?”
大夫反而问丫鬟:“你确定是看见那毒物碰到这姑娘了?而且还舔了这姑娘的伤?”
“当然!”小丫鬟一口咬定。
听出倪端,小鲁哥问:“难道您没发现她身上中毒了?”
“没有。”大夫摇摇头。
小鲁哥继而认真问绿竹:“你确定是真真切切看见姑娘碰那毒物了?还看见那毒物舔姑娘了?”
小丫鬟急了,说:“我确定看见姑娘碰那毒物了。只是舔没舔姑娘的伤口就不知道了。”
大夫思索着说“:这服毒物普通人碰到就会立刻心力交瘁,呼吸困难。若是被舔一下,那简直就是致命,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大夫顺着他那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又深深的驺了眉头说:“这姑娘身体确实奇怪,心率比一般正常人要慢上许多。一般的毒在她身上确实会运作得稍微慢一点,但是也不至于让我一点儿也没有检查出来。这姑娘莫非有过什么机遇?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大夫说到这里又连连摇头否定自己说:“哎,老夫真的是老了。这世间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百毒不侵的人。许是你们看错了,那毒物根本就是松鼠吧。老夫走了,若再有异象随时再来好老夫。”
说完,大夫便潇洒的走了。
大夫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小鲁哥,林夕的机遇吗?林夕曾经在太虚殿待过,吃过很多很多毒药。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那么……从林夕被自己下毒的那一刻,从她醒来的那一天开始,林夕就已经通过自己解了毒?
所以,林夕对自己的喜欢从头到尾都是真心的喜欢吗?因为有毒药做掩护,所以她的表现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毫不掩饰!一点儿也不羞不臊没皮没脸……
想到这里,小鲁哥汗颜!挡住了老脸,心里乐开了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