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两年。
不知是这些日子以来刘景卿教授慕容婉的东西愈发多了还是怎样,慕容婉觉得刘景卿现在将她的时间压的越发的紧了,已经许久没有像刚来时那样还能躺在树下悠闲一阵子,赏赏花,看看景。就连偶尔叶琛来找她玩,刘景卿也是盯着让她把手上的功课做完了再去。平日里悠悠闲闲的师父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了。
这一日是中秋,又是绛侯府内张灯结彩的日子。也幸得如此,刘景卿在府里装样子的忙活了一阵,慕容婉在梅园里也算是偷得了半日的闲暇。只是这难得的闲暇日子叶琛却没有来。他不来也是应该的,毕竟听刘景卿说,这叶琛可是这绛侯青眼有加的小公子,今儿也该是在府里忙活着什么。
日落西山,忙活了大半天的刘景卿终于回来了。只见他的手里提了两个食盒并一壶酒,乐呵呵的走进了梅园。
“师父,你可回来了。”慕容婉趴在桌子上软绵绵的道。
这刘景卿出去忙活了,候府里就更没人来这个梅园来看管她这个小姑娘了。这一天等下来,她也是着实饿了。
“看来为师还得教你些做饭的手艺,以防你在哪里饿死。”刘景卿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出门洗了洗手,重又坐回桌边道,“今儿有好东西吃,你快来吧。”
“师父今儿不看场剑舞了吗?”慕容婉一个机灵坐了起来问道。
“不看了。”
“不听徒儿弹奏一曲以助师父雅兴了吗?”慕容婉脸上带笑问道。
“不听了。”刘景卿说着伸手打开食盒,“快来吧,我这刚从厨房里拿的菜,凉了可就不好了。还有这螃蟹,最是得趁热吃。”
“师父不来看看我今天的字和画吗?”
“你若是再磨磨唧唧,你今儿晚上就给我去练功去,什么也没得吃。”刘景卿白了慕容婉一眼,手上已然掰开了一只膏黄满溢的螃蟹,“为师眼下最最要紧的就是把眼前这只澄黄肥美的螃蟹给剥到肚子里去。”
只见刘景卿十根骨瘦的手指上下翻飞,不一会儿就将一只整蟹拆了个干净。
“你可想吃吗?”刘景卿笑眯眯的将一蟹壳蟹黄拿到慕容婉面前。
“多谢师父。”慕容婉见状心中一喜,伸手便要将蟹壳接过去。
就在这一瞬,慕容婉忽觉喉头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了进去。慕容婉急忙一镇咳嗽,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刘景卿笑眯眯的看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架势。
“师父,你……”好一阵慕容婉终于吐出了一块极小的蟹壳,颤颤举起一只手指着刘景卿道。
“天下从来从来没有免费的饭菜。”刘景卿津津有味的品着蟹肉,眼都没抬,指节轻轻一敲,一个蟹钳就飞了过去,堪堪打在了慕容婉伸出的手腕上。慕容婉疼得一皱眉,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小婉,这万物皆可用。或可为兵器,或可为暗器,你可知道到了?”刘景卿又嘬了一口蟹肉继续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做事谨慎些总不会错的。”
“知道了,师父。”慕容婉揉了揉手腕,撅着嘴便往厨房走去。
“你这是去哪?”刘景卿叼着半个蟹腿笑着问。
“徒儿自己去下碗清汤面去,要不今晚得饿死了。”
“呵,来来来,吃吧吃吧。为师只是忍不住多说两句。”刘景卿笑着将慕容婉叫了回来,替她摆好了餐具,“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今晚师父带回来的东西可多着呢。今儿过节,咱也好好吃他一顿。”
“是嘞,师父。”慕容婉笑着重又回到了桌旁吃了起来。
今儿慕容婉也是着实饿了,一桌子的饭菜吃的她几乎没有抬起过头来,自然也没有看见刘景卿已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来。
“小婉,你慢点吃,别噎着。”刘景卿喝了一口酒,慢悠悠的道。
他与这慕容婉相处已有两年。这两年他虽不能说倾囊相授,但是也可说的上一句尽心尽力了。虽然父女之情怕是谈不上,但是一朝分离也是有些不舍的。想他刘景卿本自诩一世风流,江湖上也流传着他风流佳公子,一剑仗江湖的美誉。这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主,何曾有过这些黏黏糊的事情。刘景卿嘴角微微一斜,直接拎起酒壶就喝了起来。
“师父,酒多伤身。”吃饱喝足的慕容婉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刘景卿说了一句。
“小婉,来陪师父喝一杯。”刘景卿笑着往酒杯里倒了点酒推了过去,“这点酒哪里能伤你师父的身。”
刘景卿酒本就倒的少,这一推又洒了些许,待得到了慕容婉面前已然不剩多少了。慕容婉接过酒杯,想也不想的就喝了下去。只是这酒入喉头,却辣的慕容婉直咳了起来。
刘景卿见此情形,身子一斜倚靠在窗边笑个不停。
慕容婉喝了酒便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刘景卿边便让她直接回房休息,自己一人半卧在靠窗的位置继续喝酒赏月。
月挂当空,夜色正浓。刘景卿酒正酣时忽见几个黑色人影倏倏倏的掠过院子,直奔慕容婉的卧房而去。刘景卿一个机灵,酒也去了大半,转手从身旁抽出长剑就要出去拦住来人。
“呵,我去做甚。”刘景卿一只脚堪堪踏了出去又收了回来,重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
两年了,绛侯说两年之后他与慕容婉各有说法,这说法怕就是看今晚这一遭了吧。
只是……
刘景卿摸了摸佩剑,又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缓缓走出了屋子。刘景卿眯了眯眼睛,只见慕容婉已然趴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后。
“想从我这儿带走人可以,但绝不是这种方法。用这两人的血为你洗一洗前行的路,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刘景卿一个飞身上前,只听嗡的一声剑尖直向先前一人的喉咙刺去。当先的黑衣人见状一个闪避急忙躲开。但刘景卿的剑式却没有丝毫停滞,如长虹贯日般倾泻而出,这后面背着慕容婉的黑衣人便是避无可避。先前一人见同伴正在这危险之时,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把暗标向刘景卿甩了过去。刘景卿目不斜视,脚下几个快步,身子一扭避了开去,但剑招却略略停了一部。只这一瞬,那背着孩子的黑衣人终于得了个喘息的机会,腰下一弯,向旁边移了两步。却也就只是这两步的功夫,刘景卿的剑如附骨之蛆般又缠了上来。
另一人见形式实在凶险,不由得说道:“刘……”
“少啰嗦,是欺我梅园无人么?”话音未落,刘景卿抬手一把将面前黑衣人的面纱挑落,在他脸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另一只手亦从腰间探出一把银刀狠狠向说话的黑衣人的面门打去。
眼见飞刀飞来,那人也是一惊。这人心想着,来时并未有人阻拦,路路通畅,且眼下大家都是为侯爷办事,怎的这刘管家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只见刘景卿左臂一伸,一把将负在背上的慕容婉拽了下来抱于怀中。右手剑招不停,一剑插进了刚刚背着慕容婉的黑衣人的腹部。只见那人一个闷哼,便躺倒在了地上。
刘景卿嘴角向上斜斜一钩,手下没有一丝犹豫,长剑拔起,血溅了他半身衣袍。月光惨惨,刘景卿那还有半分白日里翩翩公子的形象。剩下一人急忙要跑,刘景卿顺势长剑飞出,转瞬间就将人钉在了这梅园最老的那棵梅树上。
“刘管家,你……”
钉在树上的黑衣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二人奉侯爷之命来带走慕容婉,本想着刘景卿也数侯府中人,平日里看着玩世不恭,客客气气,此番带人出来总该是最省心省力的,怎想到会落到如此田地。
“放心,那边的哥们儿死不了。”刘景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他走的并不快,只是如平常般慢悠悠的抱着慕容婉走着,那人却连动都不敢动,“时常不出手,今日看来到也不是太生疏。不着急,我也在你身上划个几道,让你到侯爷那边好交差,莫不要让那位兄弟一人领了功劳才好。”
说着,刘景卿手上使力将剑取了下来。黑衣人一见自由便急急向外冲去。只见刘景卿顺势将剑一横,深深割进了那人的胳膊。
“不知道从哪学的艺,你师父没教你这剑是开双刃的吗?你瞧这伤的,还能背动我家婉儿吗?”刘景卿一双桃花眼仍旧笑眯眯的看着他。那边厢,刚刚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已经悠悠转醒,正巧看到这一幕,却也是不敢有丝毫动弹。
“行了,把你那边那位大兄弟扶起来走吧。可要抱好我家小婉,不要再磕磕碰碰的了。还有啊,以后到这梅园来最好还是请侯府知会一声,我虽与侯爷有约,但也从不是个废人。”刘景卿手臂一震将慕容婉抛了出去,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稳住上身,堪堪接住,随即又扶着另一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