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正理儿。”牛柳扭笑了笑呷了口酒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该多想想你自己,多想想苏眉才是。你说说这一个个的不争气的东西,竟是惹了些乱子出来堵心堵肺的。这日后若再不早做打算,岂不是日日都要操碎了心么?那哪里还有什么安生日子过?你我都是没有儿女的人,也该享享这没儿没女的悠闲自在。”
“听你这么说,你倒是计划了很久的。还请牛公子说说看,这到底该怎么筹谋才是个正经的?”刘景卿戏谑着斜眼看了一眼牛柳扭道。
“要按着我说,这最最首先的是要将这两人与你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的。正所谓旁观者清,这更所谓事不关己更是能高高挂起的。你既已然在绛侯府这么多年,也操劳了许久,不若就……”
牛柳扭正说这话,忽然门扉被“砰砰砰”的轻轻敲响了起来。
“谁?”刘景卿忽然警觉地一挺身,面前的牛柳扭也是迅速的收住了嘴。
“师父,是我。”门外,林枫的声音弱弱的响起。似有些微微的颤,又有些微微的拘谨。
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恣意的少年?
这少年如今也懂得了瞻前顾后,也知道了人情冷暖,也开始了一路的小心翼翼。
林枫在门外试探着。
他试探着从烟雨楼的后面走了出来,他试探着敲了敲房门,他试探着开了口。
林枫在门口静静的站着。他的身形虽也是直的,但较之小诺却显得稍稍柔和了些许。林枫好像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宝剑,你随知道他锋利,但是他安安静静的藏在剑鞘里,却也是温温润润,没有丝毫锋刃的样子。
再利的刀剑带上了鞘子也就显不出来有多锋利了。
时间静静的流淌着,窗外渐渐下起来淅淅沥沥的雨。雨丝绵绵,但积少成多的落在院子里的叶子上,也是轻轻微微的发出了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刘景卿并没有开门,只是仍有着林枫站在门口。
林枫也并没有动身,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吭。
“嗖!”
不知是谁出的手,一枚丧门钉从屋里捅破了窗户纸,如一只带了毒刺的蜂一般飞了出来。
林枫不闪不避,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双脚已经被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眼见这一枚丧门钉冲着林枫的脑门就要狠狠的钉上去,而站在门外林枫仍旧是躬身站着,不言不语。
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是停滞的。
“啪!”忽然之间,一阵强风毫无预兆的冲开了房门,刘景卿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身法挡在了林枫的身前。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虽都是凝神屏气的,但也只能看得见一个虚幻的影子从门前一闪而过。
“这几年出去是都磨练傻了吗?”刘景卿说着话,话音里带着三分怒气,三分怜惜。右手食指与中指一伸,硬生生的将飞过来的钉子夹在了两手中间。
“师父。”林枫微微笑了笑道,声音仍旧是柔和而温润。
“你们这一个个的,也是将你们师父吃的死死的。”牛柳扭不知从哪里拿了把扇子轻轻在胸前摇着走了出来,边摇头边微微笑着道,“刘景卿,我就说你刚才一钉子将这孩子钉死了了事。你到好,最后还这么着急忙慌的冲出来,也不怕闪着自己的老腰。”
“你胡说什么呢!”刘景卿向着牛柳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上劲力一松,手腕忽然便向着牛柳扭的方向甩了过去。
这丧门钉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挺挺的又向着牛柳扭飞来。
“嘿!”牛柳扭手中扇面一举,堪堪挡住他一张俊秀的脸庞。脚下一个微旋,侧身一避,这丧门钉便擦着牛柳手中的折扇飞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这丧门钉终于是落在了烟雨楼的小厅里。
这一声脆响也是极为好听的。
“你来做什么?”刘景卿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没好气的对着林枫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又是在哪里习得的好习惯?”
“还请师父息怒。”林枫躬身一揖,继续道,“徒儿多年未见师父,此次匆匆前来,想来也是惊吓到了师父。只是今日之事怕与师父有所误会,徒儿思来想去还是应当前来与师父说说清楚才是正事。”
“你就说,你想跟你师父说说话,你现在不说睡不着不就得了?”牛柳扭斜眼看着林枫,不由得嘴角轻轻“啧”了一声。
“我……”林枫见牛柳扭一脸不屑伴着嬉笑的神情,一时不觉语塞起来。
“行了,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吧。”刘景卿叹了口气,横瞟了一眼一旁乐颠颠的牛柳扭道,“牛公子,你没什么事也别逗他。这孩子哪里是经得起你逗的?你要不就站在这一起听一听,要不就回屋里歇着,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说来说去的。”
“哎,我……”牛柳扭顿时脸色尴尬了一下,但转瞬的功夫又恢复了原来嬉笑的神色,“我也只是可惜了那枚丧门钉而已。多少年不见你用这种小玩意儿了,今日陡陡然的一出手,倒还是有当年的几分功力的。只是你这徒弟却跟个傻子一样的站在门口不闪不避,也不知道是你在试探他,还是他在试探你呢?”
“你管的倒是宽。”刘景卿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不若你就留下来听听,看看这小子到底要闹个什么鬼。”
“好呀好呀,这看戏看整晚,也是着实有意思的。”牛柳扭说着笑嘻嘻的在院中的长廊上一坐,手中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重又轻轻摇了起来。
“你要同我说什么?”刘景卿眼见牛柳扭在身后坐了下来,自己也向后退了几步,倚靠在了牛柳扭对面的长廊杆子上。
“师父,这次我回来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情。”林枫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道,“我林家是不是还有个兄长现在还在绛侯府,而且……而且过的并不如意?”
“这话你听谁说的?”刘景卿眉梢一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神色凝重。
“徒儿此次回来只是要找回兄长。还请师父成全。”